许蒙把许三宏准备带人回许家寨附籍落户的打算说给了许槐听,笑道:“这是不是有了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许槐轻哼了一声, 对许蒙道:“那个许三宏, 猴精猴精的。他这是看咱们跟明府扯上关系, 回头想摘桃子落好处呢。不过, 都是一个姓的,祖上也是从咱们村里出去的。回来就回来呗。反正正愁人手少呢。他在县里弄了什么镖行, 刚好能帮咱们卖鸡蛋。”
许蒙闻言失笑, 没想到许槐想到的第一桩事儿就是怎么使唤人家。他拍大腿笑道:“九爷爷, 你想得太短了。三宏太爷爷已经在应县盘了房铺,准备往应县那边行镖呢。”
许槐又哼了一声道:“我就说他是个老猴精。”
许蒙淘气,笑他道:“那你就是个狐狸精。能得很。”
许槐拍了下他脑门道:“有你这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嘛。你这个小狐狸崽子。”
许蒙看着他,托着下巴嘿嘿笑。
两人这厢说着话,许家寨那边也有人在说他们。
虽说许蒙不和许老捏住,可他在许家寨的时候, 爷孙两个日日能见到,许老捏并不觉得如何。如今见不到人了, 尤其一想到他跑到府城办恁大一桩子事儿,他心里就没谱。
吃过晚饭, 他歇息不下, 就出来溜达。转着转着就到了文仲锦的住处,文仲锦也是吃过晚饭无事闲逛,两人自然就碰上了。
许老捏早先与文仲锦不熟悉,生怕自己一个泥腿子不会说话冲撞了文仲锦,但是接触时间久了, 发现他人特别和善容易接近。加之两人年岁相当,又有许蒙这个心肝宝贝蛋在中间站着,两人倒也能说上一些话。
许老捏看到文仲锦,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便唉声叹气地道:“许迎都回来了。羊娃子他们也没个信儿。他头一次担恁大的责,也不知道办的咋样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牢稳。”
黄员外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三老太爷和许三宏带上人上门,先奉上了礼,兵还没围攻,黄家就投枪缴械认输了。不光如此,黄家还把郑三财暗搓搓地给卖了。
许三宏倒是没去寻郑三财的不是,只是镇上流传一种说法,就是张财主小儿子仙人跳那事儿跟郑三财脱不了关系。
很多人都觉得是许家寨的人传出去的,不过这等小道消息,捕风捉影的,谁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郑三财自然没法上门寻许家寨的晦气,反倒与镇上张家起了龌蹉。
张姓也是林堂镇这一带的大姓,村落主要集中在镇附近,镇上三分之一的人姓张。当然郑家人也不少,可郑三财干的是毁人子孙的事儿,堪比断人财路一般叫人忌讳和讨厌。总而言之,镇上张、郑二姓表面上无事,暗里却是风起云涌。
许迎两口子已经从县城回来了,项家那边已经在婚事上给了准话。许仲他们怕夜长梦多,打算过了清明就寻媒人上门去走礼。
文仲锦看他一眼,示意他一块儿随便走走,接口道:“阿蒙是个知礼晓事儿的好孩子。何况还有明府和江家在下面帮衬着,肯定没有事儿。”
许老捏闻言干搓了一把脸,看了文仲锦一眼,那表情很明显是没有被文仲锦的话安慰到。他依旧愁巴着个脸道:“这孩子大小没了爹娘,我也是个笨人嘴拙不会养孩子的。热了冷了都不懂。没想到他一晃就是个大孩子了。再大个子,到底是个小孩子。整天操些大人的心,我这心里头啊整日担着心,生怕他不牢稳弄出个好歹来。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本事。有本事,咋能叫他一个小孩子出头干担山挑河的活。”
文仲锦很能理解许老捏的心情。他也知道三老太爷喜欢许蒙,可与许老捏的这种喜爱与看重却是有差别的,甚至他的喜爱与看重也是与二人有区别的。但是,有一点他觉得许老捏的担心是对的。许蒙到底还是个孩子,过多地参与大人的事情和抉择,于他而言,其实也是一种残忍。
文仲锦有时候看到许蒙安静地沉思,那神态情状根本不似个孩子,当然他的聪慧灵巧也远超同龄人。近日,他也在想该怎么教养他这个徒弟,才能让他既保有他的智慧,又不至于老成世故到油滑。他甚至想或许他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再收除了许蒙之外的徒弟了。
当然,这个想法文仲锦暂时谁也没说。他也没打算说个许老捏听。他听了许老捏这番心声,安慰道:“阿蒙从来要的都不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他只希望你平泰健康啊。你这样想让阿蒙知道了,只会心存负担,裹足不前。他不是一般的孩子,他聪慧早熟,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甚至他的见解比一般的大人都要非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强壮起来,遇到风雨一样的坚、挺。己不如子,子不如孙,这才是家族兴旺之兆。”
许老捏听了这番话,忙向文仲锦施礼道:“是我想岔了。”
文仲锦摆手道:“他已经没了父母,唯有你这一个亲人。若是你不顾及他的日常康泰,谁又惦念着他吃喝如何呢挂念常在,放他飞吧。咱们的阿蒙是个厉害人呦。”
许老捏听得老泪纵横。</p>
一个大男人,上了年纪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