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瞥了眼那身穿白色长衫的侍卫, 对顾如霜挑眉一笑,道:“不知是哪家夫人可否告知尧一二”他心中自然知道是眼前之人乃是太子妃顾如霜, 可为了装作两人不曾相识,只好露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顾如霜见他一副恍然未知的模样,不禁嘴角一抽。这厮装的倒还挺像的,明明知道她是谁, 却还是得将这出戏演完。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表情, 露出一副十分慈祥和蔼的表情,道:“原来是尧世子, 按辈分, 你该叫本宫一声婶婶才是。”
楚尧的父亲留芳侯乃是楚王嫡姐朝华长公主的儿子,而楚湛则是楚王嫡子。按着辈分来,楚湛该叫留芳候一声表哥,而楚尧辈分更是低了一阶, 按理说他该喊楚湛一声表叔才是。而她作为楚湛的妻子, 自然受得起楚尧一句“表婶”。
顾如霜说完这句话,能明显地看到楚尧惯来维持良好的温和表情逐渐支离破碎。其实楚湛和楚尧年纪差不多大, 两人交情不好也是事实,因此从未有人会在二人面前提及这层辈分关系。
楚尧觉得心头一股淤浊之气猛地升腾窜入喉间,他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 自问实在是叫不出“表婶”二字。况且他此次安排这一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认个婶婶而已。
幸而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快便恢复了如常面色,对顾如霜行了个礼, 道:“原来是太子妃,是尧冲撞了。”
顾如霜又是和蔼一笑,故作老成道:“此事还得谢过世子呢,改日本宫让殿下好好酬谢世子一番,还望世子莫要推辞。”她这话就是随口一说,因为她料定了楚尧不会答应这事儿。他与楚湛水火不容,连见到对方都会觉得恶心,更别提还要同坐一桌用膳了。
岂料楚尧此次却不按常理出牌,点了点头道:“那尧便恭候娘娘与太子殿下的宴请了。”
顾如霜和蔼的笑凝住了,她看着眼前笑得恣意的楚尧,当真觉得这人脸皮比她还厚上几分,居然连一句推辞都不带的。
但这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自然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顾如霜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儿与楚尧在一块儿了。这街上来往百姓认识她的或许没几个,可楚尧却是丹垣城众多姑娘心目中的情郎,她已经能略微感受到四周传来的炽热目光了。
再待下去,这闲言碎语便该流传开了,届时她和楚尧可就真撇不清关系了。于是顾如霜微微颔首,特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那婶婶先回去了,世子也早些归家,莫要让表哥担心。”
说完便转身朝着马车所停的方向走去,双手抱着那只大白猫,踱着悠闲自在的步子渐渐远去。
楚尧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袖下隐忍许久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一阵酥麻感自掌心蔓延开来。他这辈子的愿望不多,楚湛没有的他要有,楚湛有的,他便是抢也要抢过来。
其实顾如霜是他十分喜欢的类型:身世门当户对,容貌惊艳不俗,最最重要的便是她与自己有着极为相似的性格。他需要这样的女子来与他共享盛世河山。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楚湛这小子占了去呢
顾如霜,注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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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深巷传来犬吠之声,烟囱上升起袅袅炊烟,偶尔会有孩童啼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高大棕红骏马拉着车驶入逼仄深巷,最后停在了恢宏大气的太子府前。
顾如霜在白茶与青蕊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她方站稳脚跟,便让两个侍女将车里的那四篮樱桃拿出来。
白茶钻进车内将四篮樱桃一一递出来,顾如霜拎起自己亲手摘的那半篮樱桃,旋即对白茶与青蕊道:“二哥摘的那半篮你们送去流云阁内,至于剩下的两篮,便分给府中的下人们吧。”
青蕊一听,忙问道:“那殿下那儿可如何是好”
顾如霜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挑眉笑道:“殿下……自然是吃这一篮啦!”
顾淮阳还想把自己摘的那半篮送给楚湛吃,她偏就不遂了他的愿。于情于理,楚湛都该吃她摘的才对。至于顾淮阳摘的那篮樱桃……她便勉为其难地将它吃了吧。
青蕊见她总算生了几分讨好楚湛的心思,自然忙点头应下,笑着夸道:“娘娘摘得樱桃又大又圆,殿下定然欢喜。”
顾如霜被她这话哄得眉开眼笑,连背都挺直了几分,看上去颇为自信。她穿越前吃过那么多樱桃,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樱桃最甜。
顾如霜一手抱着猫,一手揣着篮子往门内走去。白茶上前欲替她接过手中的大白猫,却被拒绝了。
顾如霜朝她咧嘴一笑,道:“你们俩先回流云阁去,我先去前厅一趟。”她要给楚湛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毛团子。
白茶无奈一笑,只好应了声拉着青蕊先回了沁兰院。
此时正近酉时,若非她与楚尧在那纠缠了好一会儿,定然早就回府了。顾如霜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厅走去,一心想着待会跟怎么向楚湛炫耀这只生得雪白的大肥猫。
哪想她方走至前厅外的回廊处,却见几个侍女手中端着菜肴从前厅出来,个个原本娇艳明丽的脸上满是愁云密布,正垂头丧气地往厨房的方向行去。
她忙往前快步走去,转了个弯叫住其中一个侍女,问道:“发生何事了”</p>
侍女柳眉微蹙,一双美目中满是惧色,低声道:“殿下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不知是怎么了,让奴婢们将晚膳全都撤了下去,说是今夜不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