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我都不知道北边还有武帝祠宇这种好东西,三个月一次庙会呢,咱们去逛吧!你那蹄子这么久没好,估计是我们苗疆的蚩尤大神不护你这中原人,不如去拜拜他们说的那武帝娘娘,你去多磕几个响头,没准儿隔天就好了呢。”
“哈”
穆赦本就憋了好久,一到潞洲被告知可以出来松快松快了,便立即下车去找好玩的,不由分说拉上季沧亭便脱离了队伍。
开煌年间,武帝外修武功,内勤于政,从炀陵开始大刀阔斧地革除积弊,昔日糜烂的官场中,官吏畏惧武帝当年在炀陵城外杀得血流成河,便是尸位素餐者,也不得不为了保命没命地干活,之后也好似天公作美,连着三年风调雨顺,百姓们也很快从战乱中恢复过来。
潞洲地处交通要道,乃是外地人进京前最后一个贸易之地,季沧亭一路缓行,偶尔还能看见沿街两侧叫卖的商人中,还有带着宝石与香料的西域商人。
“朋友。”季沧亭在一个大胡子的西域人摊子前驻足,蹲下来指着一张黑白相间的棋盘道,“这四方棋卖不卖”
西域商人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话说道:“卖、卖,这是象牙和水晶做的,很值钱,不过我们不要钱,要瓷器、帛或者大越特有的药。”
这些西域人为了贸易而来,季沧亭手头没有这些,扭头一看穆赦在一个摊子前猛吃胡饼,便从他那儿摸了瓶甘草丹给了西域人。
“虽然不是大越的药,却是南苗神药,在大越也是万金难求,朋友,你看这个可以吗”
西域人接过甘草丹,闻了一下,胡子翘了翘:“味道不像药,倒像是糖,这是治什么的”
季沧亭挡住嘴悄声道:“壮阳。”
西域人:“……”
西域人:“成交。”
如果不是干了卖假药这一行,季沧亭根本就不知道壮阳药这么畅销,便是只南边山里产的杂毛兔子,只要冠上壮阳二字,不出三天便绝户了。
穆赦塞了满嘴食物目睹了季沧亭恶行,等到她抱着棋盘回来,道:“你咋骗人呢,那甘草丹才一百钱一瓶。”
季沧亭:“我哪儿骗人了,那瓶子可是羊脂玉的。”
“啥那不是在你相好家那架子上随便拿的吗”穆赦见她呵呵了一声,崩溃道,“那、那些让我随便装药末的都是羊脂玉瓶子一个值一座院子的”
见季沧亭点头,穆赦赶紧把腰上那些瓶瓶罐罐塞进腰上的药囊里,见刚刚那西域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恼道:“出来玩一把就破了个财,唉你这败家的,走走走,咱们去武帝祠里转转运,插它十斤香烛。”
季沧亭是一万个不情愿的,无奈她当年战无不胜,早就被传得如天神下凡一般,北边曾受战乱的城池里也到处是她的祠宇,眼看着穆赦要拖她进庙拜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祠堂里人来人往,好不容易在一群求高中、求送子的百姓里挤进去,季沧亭便瞧见一尊顶天立地的泥塑彩像,
无论哪个地方,武帝祠的品味都惊人地一致,不管祠堂盖得有多小,雕像一定要大,马一定要白,枪一定要长,人一定要胖。眼前这尊,乃是一尊以赤白二色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彩塑泥人,正骑在马上提枪欲刺马蹄下一个修罗恶鬼样的匈奴士兵,身后带着披帛也不晓得是出身朝堂还是出身后宫的白面男子,有的弹琴,有的起舞,好似正为她助威。
饶是老脸皮厚惯了,季沧亭也难免感到一丝羞耻。
“小姑娘。”背后一个老妇人见她占着蒲团久了,不满道,“你拜不拜不拜就让开吧,老婆子等着给儿媳求子呢。”
“拜、拜拜拜。”
季沧亭心情无比复杂,正要叩首,忽闻外面一阵吵闹,随后两排壮丁排开人群,随后一个披头散发的蟒袍男子夹着个孩子梨花带雨地冲即来,不由分说,直接在季沧亭身边的蒲团上跪下来,砰砰砰砰叩了四个响头。
季沧亭震惊不已,却见那人额头见血,凄凄惨惨道:“先帝!我郭文柏对大越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会做那背主弃国之事!石太尉,你将文武百官的嫡子带去小龙门,以教养之名行监禁之实,实在有悖人伦!若当真问心无愧,你敢在在先帝眼皮底下把我家孩儿带走吗你敢吗!”
谁
季沧亭一把将穆赦拎到人群后面,在靠窗的位置拨开窗纱,只见武帝祠外围来了一队穿着禁军银甲的军士,而他们中间,一架紫顶马车停在门口,随着于统领脱盔行礼,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马车上走下。
苍白的皮肤,瘦削的面颊,在阴郁的目光所及之处,围观的百姓本能地避开他的视线。
“郭刺史何必如此激动,御史台参奏于你,本官虽相信你之为人,也需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小龙门乃历代英才所出之地,是除了帝宫外最周全之地,你若再执意错解好意,下次相见,便需得在牢狱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关于国际象棋在古代的称谓,在笈多王朝时期(320~550年),古印度出现了“恰图兰加”,进入中东形成了“沙特兰兹”。恰图兰加和沙特兰兹译成中文都是“四色棋”(或“四方棋”)
……
季沧亭:我磕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