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亭道:“明日同他接洽,我与你一道——”
成钰道:“你去了不妥。”
季沧亭:“有何不妥”
成钰斟酌了一下言辞,道:“争风吃醋,恐场面难看,我怕你劝架。”
……
次日,徐鸣山与成钰如约前往潞州名胜“鱼龙台”与石梁玉会面。
一到鱼龙台,徐鸣山便看见上下三层皆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京畿卫甲士,其中甚至还有禁军,其军容之整齐,气氛之肃杀,配上潞州当地的地方大小官吏战战兢兢的神态,就差没在门口插面写着“鸿门宴”的牌子了。
相较之下,成钰一行人倒是显得淡然许多,因为他们身边今日多了一个抱剑的中年人,此人面白无须,眸中神光内敛,几缕白发落拓地垂在眼前,所过之处,连石梁玉带来的禁军高手也不免为之注目。
最高一层里,石梁玉坐在椅子上,神色比之昨日更为阴郁,见了徐公等人来,并未起身,只拱手道:“见过徐公、座师。”
他说得犹带几分诚恳之一,但一个是两朝元老,一个是当年他参与科举时的考官,即便是政敌,但不起身相让,便是公然的无礼了。
徐鸣山仿佛知道什么,瞥了一眼他的双足,特意打趣道:“听闻太尉昨日遭刺,还当刺客早已府主,没想到竟惊吓至此么”
石梁玉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于统领便恶狠狠地盯着成钰身侧的抱剑人:“太尉大人为国事日夜操劳,怀诚而来,却遭成氏门下刺客袭击,该是成国公给我等一个解释才是!”
昨日敲打完潞洲刺史等人,石梁玉一众正要折返时,忽见无人的道中站着一人,道了句听闻数年前他认定的对手冀川侯季蒙先死于他手,非要拦路比剑。
石梁玉文人出身,哪里会武荣华富贵系在其身的于统领当即大怒,正要拔剑驱赶,孰料剑刚出鞘三寸,眼前抱剑人便身影一幻,穿过重重拦阻,一剑挑了石梁玉足筋,转身离去前,还留下一声“季兄一世英雄,折于竖子之手,可叹”。
白日里刚布置的局,晚上便坐实了,以至于今日本想陷对手声名于不义,自己反倒落得个无礼之罪。
成钰请徐公落座后,方坐下道:“孔圣门下弟子三千,尚只有七十二人成就贤士,成氏门下弟子诸多,有一两个多行不义之徒,也并不奇怪,无非是欠些教训罢了,可对”
刚刚称了他座师,他便来一句门下出恶徒,噎得这边有气难出。
石梁玉冷下脸,道:“国公素来以高洁自许,何必逞口舌之快,今日会面,为家国大事,行刺之事本官可暂时按下,且来说一说国公打算何时交还国玺,让通王殿下继位”
这便说到重点了,季沧亭还在位时,让卫瑾去建昌,并让他将国玺带在身上,想表明她在京中始终不愿屈就于时局另觅他人,愿意让卫瑾继承皇位,而在卫瑾离开后,京中便猝然传出她驾崩的消息。而石梁玉等人想扶通王继位时,却发现继位必须的国玺被卫瑾带走了,没有国玺,便名不正言不顺,朝臣世家皆不服,而他们又必然不愿卫瑾回来继承帝位,是以帝位空悬至今。
“通王”成钰声音淡漠道,“为君者,上承天命,下护黎民,通王之痴病,朝野已说得够多。何况若我没记错的话,令尊生前也曾说宣帝膝下无可担当大越之人,因而有称帝之想,如今太尉执意辅佐通王继位,不知是否是因家学渊源,欲继承先父之志”
他一言一句,无不带刺,石梁玉扣紧手中茶盏,道:“石某对大越忠心如何,多年前灭亲迎先帝继位时,天下人已有公论,而今四海甫承平,实不愿因帝位风波再起战祸。若成国公愿为百姓放下干戈,共辅通王,石某愿对天地君亲发誓,此生必行周公之路,绝不生篡位之想。”
他说得掷地有声,成钰却忽然笑了一声,一双素来平静的眼里,宛若凝起了砭骨的冰雪一般,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石太尉,所谓天地君亲师,你……哪一个对得起过”
话音一落,铿然数声兵刃出鞘响动,但谁都没有先动手,如是气氛凝滞了数息,徐公开口道——
“此次会面,本为休止兵戈而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倘若真的各执一词,便互提条件,先做到的人,便先在百官面前自陈其理,到时众望所归者,便拥其为新主。”
作者有话要说: 黑心菜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