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被窝里抬起手,手指蜻蜓点水般的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唇。雷池已越,从此他们便生死相依了。
手指被人抓住,他睁开眼看她,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上一个求了我却又负了我的男人正躺在帝陵里面。”不知为何,她说出了这样让人脊背一凉的话,丝毫不符合缠绵之后的男女应该有的状态。
他嘴角一咧,笑出了声。
“唔。”胸口挨上一拳,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知道了。”他受了这一拳长了记性,不敢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朕一定将你奉若神明,毫不懈怠。”
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她低下头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睁着眼看着帐顶。
“玉苏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朕对你有多真心?”郑重剖白没有受到该有的回应,他也有些不满了,轻轻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肉。
她双手举过头顶,慵懒地躺着:“知道了。”
这是学了他刚刚的语气。
“扑哧。”他笑出了声,似乎觉得还挺有意思。
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要起床去上朝了,该有的应对之策已经准备妥当。
“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吗?”她转头看向他,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眼前的女子已是二十三岁的少妇了,但不知是不是他眼神欠佳的缘故,他觉得和当初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女毫无分别,甚至比之前更添两分可爱。
“你想为我做点儿什么吗?”他低下头,用鼻尖碰上她的,语气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爱意。
“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听候差遣。”桃花眼上挑,妩媚中又带着三分自信。即使她远在宫外,她想要操纵的绝不会失手。
蔺郇忍不住捏上她的脸颊,装作郁闷的道:“你到底在朕的宫里放了多少探子!”
“不多,也就刚够帮着陛下看护后宫的娘娘们。”
蔺郇脸上一沉,心里暗爽,语气谴责的道:“你竟然想对朕的妃子们下手?”
他怀里的女人抬腰,舒展,桃花眼眯成了一条妩媚的缝:“照常履行皇后的职责罢了,陛下有什么意见吗?”
疯了,疯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明的声音,身子朝着她压去。
姚玉苏后来一想,那叫声有点儿像月色下站在山顶的狼,扯着嗓子的模样尤为相像。
……
雨过天晴,朝阳越出,阳光普洒大地。
太极殿,冯太后捧着陈氏带来的证物,一脸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一夜春宵,蔺郇心态尤为平和,即使知道这些人图谋不轨,但他却无半分不爽,反而关切的问道:“母后可是认出了什么?”
“这是你父皇的匕首啊,他以前时时带在身上的,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哀家还以为是丢了……”冯太后握着匕首,目光怀念,语气哀伤,“原来是赠予他人了啊。”
陈氏低头,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
“这么说来,陈氏所言俱是真的了?”左丞捋了捋胡子道。
殿内,议论纷纷,一时间已认定了宋威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了。
而一旁的宋威拳头几乎捏出了水,他不明白这么一个满口胡言的妇人怎么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陛下,若今日臣丢了一把剑,二十年后有人找到臣的府上,说她的孩子是臣的孩子,臣也要认吗?”宋威咬牙,站出来驳斥道。
冯太后脸色微变,飞快地扫了一眼殿内的宋太傅。
“太傅,你是最清楚此事的,你怎么说?”蔺郇不理宋威的话,反而看向宋普。
宋普面露纠结,难以开口。
“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宋威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这般表现会让其他人误会吗?
宋普看向宋威,眼神挣扎:“威儿——”
“陛下,臣的确是宋家的孩子,臣十分清楚。”见宋普不开口,宋威转头对着蔺郇道,“从小到大无一人说臣不像父亲的,臣与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不可能是高祖皇帝的儿子!臣与宋家不敢亵渎皇室血脉,请陛下查明,还高祖皇帝和臣一个清白。”
蔺郇面庞一柔,稍感欣慰,这是歹竹出好笋啊。
“陛下!”一直不开腔的宋普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不敢欺瞒陛下,宋威的确不是臣的儿子。”
宋威惊愕转头:“父亲——”
“当初在高祖皇帝面前立下重誓,不敢轻易违诺,故而隐瞒多时,臣深感不安。”宋普抬头,面色坚毅道,“今日为不让皇室血脉流落民间,臣不得不违背誓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臣愿以性命向高祖皇帝谢罪。”
蔺郇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温和的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父皇若泉下有知,一定也想让他的血脉认祖归宗。”
宋普坚毅的脸色在蔺郇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后稍稍有裂开的迹象,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他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