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正放着一首舒缓英文老歌, 夹杂着舞池里的鼎沸人声,只飘来零星的歌词——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谢长风双脚僵直地钉在地上, 不敢扭头不敢转身,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倒了,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而言,真的快倒了。
越来越来多的人发现明朗来了, 都纷纷朝这边望过来,在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生后, 人群开始炸窝。
“卧槽!什么情况?朗哥在告白吗?”
“那女生哪儿来的?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的天, 明朗在跟女生告白!快来看啊!”
明朗听见身后的嘈杂越来越清晰, 当机立断, 抓起长风的手腕,简短下令:“跑!”
长风被他拉了个趔趄, 脚一崴, 鞋子就脱落出来,她正好怕极了这鞋, 双脚一甩,光着脚跟上明朗, 两人风一般地冲出了体育馆。
众人看着瞬间消失的人影, 和地上留下的一对高跟鞋,面面相觑:王子这就跟灰姑娘跑了?
神仙教母陈潇走上前, 拾起灰姑娘留下的水晶鞋,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
五月的晚风很凉, 鼓起了奔跑中的两人的衣角,校园里的丁香花都开盛了,如烟如雾地结在枝头,袅袅香气萦绕鼻尖,像是个带着丁香味的美梦。
明朗的手指强势地箍着长风的手腕,带着她在夜风与花香中穿行。
直到现在,长风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梦见明朗拉着自己跑在校园的小径里。
一路上不断有树枝跟小石子硌着长风的脚,酥酥痒痒的,也像在梦里。
小时候长风就不爱穿鞋,光着小脚丫在田边小路上跑,撵小鸡或者被小狗撵,在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和笑声。
傍晚时,奶奶会满山坡地找长风,把她抓回家吃饭,找到人了,先看一眼她脏兮兮的脚丫子,再轻轻刮一下她的鼻梁,佯装生气斥道:“下次再不穿鞋就不给你饭吃了!”
奶奶总说不爱穿鞋的孩子,长大后走得远。
“隔了千山万水,奶奶想你了该怎么办?”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就要陪在爷爷奶奶身边!”
小长风抱着奶奶的脖子笑,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爷爷奶奶。
可是,怎么办呢奶奶,
长风好像遇到了,想要不顾一切跟他走的人了。
过了不知有多久,明朗终于停下脚步,四处一打量,回头对长风说:“这儿应该没人了。”
没人?
长风随着他的话也转头看了看,都跑到操场边了,这里的确没人。
明朗连着跑了两次,心跳过速,早就没力气了,蓦地松开手,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看台上。
“呼,跑得我都要得阑尾炎了!”
手腕上的禁锢没了,空落落的,让长风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她走到明朗身边,想学他的样子一屁股坐下,可那裙子太蓬太短,光是裙摆就得理半天。
明朗瞧着有趣,伸手扯了扯长风的蓬蓬裙,“这裙子哪儿来的?”
“陈潇姐借给我的。”
长风总算理清楚了,拢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纱料慢慢坐下,有些紧张地小声问:“好看吗?”
“还行,”
明朗侧头打量着长风,笑了笑:“像个鸭屁股。”
这叫还行?
长风郁闷了起来,肯定是觉得很可笑吧。
她扭着身子,想要把屁股挪得离明朗远一些,被他一眼识破,抓着她的手按在了石阶上。
“干嘛你,还想跑?”
明朗倾过身,轻而易举地把长风笼在自己的影子里,紧紧盯住她不停扇动的睫毛,轻笑:“鞋都不要了,就跟我跑出来?”
他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吓得她又是一抖,头低得更深了些,像鸵鸟似的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明朗不愿把人吓狠了,加上他自己也紧张得不得了,目光落在那对艳红的唇瓣上良久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最后一咬牙,撤回了探出去一大半的身子。
不能太急了,会把她吓到的。
第一次谈恋爱的明大少,像第一次掌勺的菜鸟,捧着一手的调料,不知该怎么下手,既怕盐多了又怕水少了,瞻前顾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找不着调。
他舔了舔嘴唇,试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我、我知道你……”
被他按着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再动了动,慢吞吞地在他手掌下翻了个身,掌心向上,五指悄悄地、谨慎地插进他的指缝里,直至十指相扣。
明朗惊得说不出话了,傻呆呆地转过头,他怕一张嘴,那颗心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夜色掩去了长风的脸红,她咬着唇瞥了瞥明朗,又飞快移开眼神,小声地,带着颤音地问:“以后都跟着你走,好不好?”
好半天,明朗都没动静。
就在长风窘得快要哭了的时候,他忽地用力一带,把长风扯进怀里,一手抬起她下巴,对着那唇瓣直直亲了下去。
长风傻得根本没闭眼,看着明朗的脸骤然靠近,又骤然退开,鼻尖蹭到了,唇……也蹭到了,不止蹭到,似乎还被咬了一口,顿顿的,有些疼。
明朗偷香成功,后背都被汗湿透了,却还要故作镇定,舔着嘴唇邪气地笑:“的确是苦的,以后别擦这口红了。”
长风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趴在明朗怀里,呆了好一会儿,忽地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原来,初吻就是这样……”
!!!
明朗大惊,抓着长风的肩膀就要解释:“不、不是这样,这个不能算,不能算!”
可是长风已经笑了起来,机灵地从明朗怀里溜出来,歪起头,把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跟小黄狗亲我差不多。”
!!!!
明朗又惊又气,“什么黄狗!再来,再来一次!”
说着便要扑过去抓人,长风闪身一躲,嘻嘻笑着跑开了。
“不来了,小黄狗会咬人!”
“你给我回来!谢长风你是在找死!”
……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从校园里划过,后排的严颐颇感兴趣地转过头,看向严宝华:“明朗带走的那女孩是谁?”
严宝华脸色铁青,从鼻腔里哼道:“不就是那个谢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