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重新回到里间,却又是两刻以后的事了。
杜若眼瞧着她面上的苍白,心下也跟着泛了几分疼惜,她一面是重新奉了一块帕子,一面是跟着一句“这离午膳还有一会功夫,您不若先去歇上一会”
霍令仪今儿个忙了一早上也的确是累了,因此听得这话她便也未说什么。等把手中的帕子递给杜若,而后她便起身往里头走去等走到里间,她便瞧见原先端坐在凉塌上的李怀瑾掀了眼帘朝她看来。
李怀瑾手握着书册正倚塌而坐,眼瞧着霍令仪进来便朝人伸出手,口中是一句“忙好了”
“嗯”
霍令仪闻言是点了点头,而后便朝人走去,大抵是习惯了,如今眼瞧着他伸出来的手,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把手放在人的掌中,而后便同人一道坐在了凉塌上。靠近凉榻的这一排木头窗棂皆大开着,因着外头植了不少树,日头倒也不算大她蜷了腿儿坐在,身子是倚在人的怀中,眼瞧着他手中的书册,便又跟着一句“您在瞧什么”
李怀瑾察觉到霍令仪的亲近,眼中的笑意自是又深了几分。
他手揽着人的腰肢,察觉到她面上的疲态便伸手替人轻轻按着身子,闻言便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
霍令仪察觉到身上的那股酸疼逐渐散开,原先拧着的眉心却是也跟着松开了几分,她接过了李怀瑾递来的书,眼瞧着那书册面上写着的字,便轻轻念道“水经注”等这话一落,她却是又翻看了几页,只是这书与那些闲书不同,瞧起来也怪是晦涩的,她瞧了几眼便又合了起来。
李怀瑾虽然不曾瞧见她面上的神色,只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还是轻笑出声“这书你看不惯也正常”等这话一落,他便又跟着一句“我书房里倒是有不少书,你若想看日后自去寻便是。”
李怀瑾的书房
霍令仪拧头朝人看去,口中是一句“不会打扰到你吗”她纵然再不知事,也知晓这书房向来都是重地,前世她也只是寻人的时候才去了几回,只是从来不曾久待。
李怀瑾闻言便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霍令仪见此便也不再多言,只轻轻应了一声李怀瑾的手劲很好,她原先的酸疼也好了许多。霍令仪眉眼舒展,便又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大抵是闲来无聊,她看着李怀瑾放在一侧的手便握于手中细细瞧了一回,李怀瑾的手型很好看,不仅白皙,指根也很修长,中间那根手指上还有一颗痣,若是不细瞧却是发现不了的。
指腹上头倒是有些茧,想来是握惯了毛笔所致。
她一面握着人的手,一面是觉着有些不对劲,等细细想了一回才发觉李怀瑾的手腕上空荡荡的,霍令仪是一怔,而后便拧头朝人看去,口中是跟着问道“您的佛珠呢”那串紫光檀佛珠,除了前世他被流匪所杀离了身,她还从未见人摘下过。
李怀瑾闻言倒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低垂了一双丹凤目朝人看去,口中是笑说一句“我原本就算不得什么居士”只不过早年心性不稳,母亲怕他行事偏执,才给他置了这串佛珠,这么多年带下来倒也习惯了。
不过这些话倒也不必与小丫头说
他的眉眼依旧带着笑意,薄唇贴近人的耳朵,却是又说了一句“何况我如今已娶了你,又破了色戒,若再戴着装着居士,只怕佛祖不喜。”
霍令仪听着他这一字一句,面上却是又起了几分红晕。她抬着一双桃花目看着人,却是想起昨儿沉沦之时,她紧紧握着李怀瑾的胳膊,喑哑着嗓子说着“您这样不节制,就,就不怕佛祖怪您”
李怀瑾眼瞧着她这一双越发潋滟的桃花目,自是也想到了昨儿夜里她的风情,他心下一动,扶着人腰肢的手却是又收紧了几分。只是想着她今晨起来时候的那副可怜模样,他原先刚起的心思却是又跟着消停了下去还是不闹这个小丫头了,若真把她惹哭了,该心疼的还是他。
他想到这便也未说什么,只依旧垂着一双丹凤目扶着霍令仪的腰轻轻按着她的身子,口中是说起明儿个回门的事宜。
霍令仪先前已察觉到李怀瑾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暗色。她自然明白那道暗涌代表着什么,只是未曾想到也就这一会功夫,这人就又恢复如初虽然不知是个什么原因,可霍令仪的心下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依着人的话说着
外头鸟儿停在枝头轻轻叫着,屋中两人絮絮说着寻常话,倒是也有几分岁月正好的模样。
翌日清晨,定国公府影壁处早已摆好了四辆马车,前两辆是供人乘坐,后头两辆便是回门礼里头除了寻常的回门礼外,程老夫人还从自己的库房中置了不少好东西,却是给足了霍令仪的脸面。
等到辞别了程老夫人
李怀瑾便也握着霍令仪的手坐上了马车。
马车是由陆机所驾,他早先被李怀瑾打发去霍家却也待了有两年的光景,如今霍令仪嫁到了李家,他总算也能跟着一道回来了。想起刚刚回到李家的时候,底下那堆人那副抑不住笑的模样,他这心下不免又泛出些酸楚想他往日是何等威风,偏偏在霍家风餐露宿两年多,如今还要被自己的手下笑话。
当真是可怜至极。
陆机心里想着这些,马车里头的两人却依旧好生闲适。霍令仪跪坐在绣着万事如意的锦缎布团,手中正握着一壶刚刚煮沸的茶水倾手倒茶,等那茶香四溢开来,她便把新倒的茶盏奉到了李怀瑾的面前。
李怀瑾闻着那股子茶香便也笑着从书中抬了眼。
他把手中的书一合,而后是取过茶盏用了一口,跟着是揽了人的腰肢问道“还疼吗”
霍令仪闻言面色便又是一红,她也未曾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昨儿李怀瑾给她按了好一会功夫,何况夜里也没闹她她这样好生睡了一晚,自然也没昨日那般疼了。
李怀瑾见此便也未说什么,他把手中的茶盏重新置于茶案上,而后是取过一侧的书与人一道看了起来
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却是已到了霍家。
霍家的影壁处早已候了不少人,打首的便是林老夫人跟前的玉竹,眼瞧着他们走下马车便忙笑着迎上了前,待打过一礼,玉竹的口中便又笑跟着一句“老夫人和王妃已在昆仑斋候着了,两位且随奴来吧。”
她这话说完便转过身,引着两人往前走去。
李怀瑾闻言便点了点头,而后是依旧握着霍令仪的手往前走去霍令仪原先瞧着丫鬟们看过来的眼神还觉着有几分别扭,不过眼瞧着李怀瑾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平模样,便也由着他去了。左右如今他们已经成婚,旁人瞧见也只会说一句“夫妻恩爱”。
等走到昆仑斋,还未曾走进院子,便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少年郎
少年郎穿着一身绣祥云纹的松青色长衫,倒是越发显得面容温润,眼瞧着两人过来似是一怔,不过也就这一会功夫,他便走上前朝他们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温声一句“长姐,姐夫。”
霍令仪闻言便垂了一双桃花目朝人看去,眼前人一如旧日那般,除了因为岁月而使得他也多了几分成熟,旁的却是未有丝毫更变。她想起昨儿李怀瑾与她说“陛下很满意大运县一事,已在金銮殿中亲封霍令章为正三品工部侍郎”
虽然霍令仪早就知道那区区大运县必定困不住霍令章,可他如今不过十六就为侍郎,只怕放眼整个大梁也择不出第二个她想到这,心下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感叹,她这个弟弟还真是厉害。
即便没了周承宇的扶持,他照样能把这一条官路走得顺畅。
只是不知日后他却又会是哪般模样
李怀瑾未曾听到霍令仪说话,便朝人看去,眼瞧着她面上的恍然,他却也未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依旧俯身拱手的少年郎说了一句“起来吧,一家人倒也无需讲这些虚礼。”等这话说完,他眼瞧着霍令章起了身便又与人点了点头,而后是握着霍令仪继续往前走去。
霍令章却是等他们这一行人都走光了,才重新迈了步子,他一双清平目仍旧看着两人握在一道的双手。
时隔两年,他心性早已不是当初可比,因此瞧着这幅画面,霍令章的面上也未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清平目却还是闪过了几道暗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们对“您”这个称呼好像很有疑惑,其实您这个字对别人是敬称,对大人真得是爱称啊因为您拆开来就是心上有你,这么妙,你们为什么要嫌弃,这可是我能想到最好听的情话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