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川抬眼望着他。白祁笑了笑:“――许公子。”
……果然已经发现了。明明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许辰川却毫无道理地心虚了。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餐厅这会儿生意清闲,一桌菜很快上齐了。白祁举起酒杯与许辰川碰了碰,这才开口:“许辰川。白晟把你的信息发过来时我才知道,原来许辰川就是许总的儿子啊。之前真是失敬了。”
许辰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白祁的语意有几分不加掩饰的阴沉,他却想不出原因。
“我还记得你说以前没条件上网,还说你的钱是自己打工赚的。”白祁似笑非笑,“原来是在父亲公司赚的吗。”
慢着。许辰川诧异了,这听起来怎么像自己装穷骗人“不是的,是在国外打的几份工……”
“那可真是虎父无犬子。体验基层生活是最近的风潮”
――这人要是不开口说话该多好啊,许辰川情不自禁地想。这没来由的讽刺难道是仇富心理不成可是看他的穿着与举止也不像是家境拮据的人啊。
许辰川只得说:“自己挣的毕竟不一样,再说还有别的收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可能有点误会……”
白祁自然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无辜,但如此一来,曾经动过的那点恻隐与回护之心,如今就显得更荒唐了。
一直把对方当作需要照顾的老实孩子,自己才是真的滑稽。
“别这样说,你原本也没有义务说什么。”
许辰川听他言下之意还是不对劲,只能闷闷地喝干了一杯酒,低头吃菜。白祁仿若未觉,又抬手替他倒了一次酒,低笑道:“这是在委屈”
“……没有。”许辰川接过酒杯,“谢谢。”
“不敢当。”白祁又说了一遍。
简直是故意刺人。
许辰川抬头看见对方眼底似真似假的调侃,烦躁渐渐膨胀。这家伙的杀伤力他早在茶馆里就领教过了,但之前他可以无所谓,而现在……这个人是纸鹤啊。
想到这一点时,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几乎做不到不去在意对方的想法,即使是最微小的恶意,也无法淡然处之。一股更深的不甘涌了上来,他脱口而出:“纸鹤,你让我叫你纸鹤。作为chris,我即使没做到百分之百坦诚,至少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就算真是隐瞒,我们也扯平了。我不知道我给过你什么错误的印象,但这么久以来,你也一直让我蒙在鼓里,战战兢兢地把你当成不知何方高人的大神啊……”
白祁明显地怔了一下。
然后他垂下眼,举杯说:“是我不好,给你赔不是了。”
咦
许辰川意外地看着他微微仰头一饮而尽,睫毛的晕影覆盖了目光。这是哪一出
“……让你见过这副样子之后,就不配再被当成大神了吧”
咦!
白祁温柔地笑了一下:“对不起,瞒了这么久,还是让你失望了。”
许辰川张口结舌。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慌忙摆手,“只是觉得交流可以换种模式,绝对没有什么失望……”莫非自己不小心戳中了这人的伤口“你当然还是我敬重的大神,就算见面也――不对,不如说见面之后反而更――”
“更敬重,而已吗”
“……”
白祁又咽下了半杯红酒,苍白的唇色被染上了殷红,透出一股杀神灭佛的气势。许辰川心惊胆战地错开眼,却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更敬重而已吗
对恃才傲物的大神的向往、对书架间偶遇的美人的惊艳、日渐浓重却难以满足的好奇心、被维护之后的温暖与感激。当这些情感全部在同一个人身上汇集、混合、发酵,最后萌发的……是什么
“chris,这就是你最大的诚意”白祁说得又轻又慢,“还是说,见到我之后,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四周一片寂静,能听见隔壁包厢的欢闹声。
胃里的酒精融入血液,冲上脑海,耳边回荡着血管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