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一句地拌嘴拌到了屋外,胡大夫停下脚步看她一眼,“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咱们都来了,哪里有走回头路的。”年清芷推开门,率先进了屋。
却是看到里头坐着的人微微一惊,忙是低下了头避到胡大夫身后去。
那里头梳着妇人发髻、脸型饱满明丽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胤禛派去给她解围的粗使侍女宋宋夕儿。
年清芷虽然扮成男子装扮,但宋夕儿到底与她在一个院子里服侍的,彼此的模样极为熟悉。
她睫毛微颤,没想到胤禛新纳的格格竟然是宋夕儿,他既然心甘情愿地纳了宋夕儿为格格,为什么还要百般将自己留下。
年清芷指望着胡大夫给她遮掩一番,却是不想到胡大夫把她往里头一推,然后脚底抹油地踏出了屋外将门关了起来。
她有些懵逼地转过头,拍了下门板,“胡老头,你不看病了”
“小格格根本就没病。”宋夕儿突然在身后出声道。
年清芷转过身,看着宋夕儿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你一直跟着胡大夫的事,四阿哥是知晓的。”宋夕儿扯了下嘴角,“不然你以为胡大夫四处游历,为什么还能接到四阿哥的信是因为四阿哥一直暗地里派人保护着你。”
年清芷缓过神来,当初接到那封信,她被胤禛有了女儿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竟是没想到这信的由来。
她有些微恼,“所以,是四阿哥与胡大夫一起联合骗我回来”
话说出来,年清芷才觉得讽刺,这问题根本不必问。
“既然小格格无碍,我也该回去了。”她冷下声音,转过头想要将门打开,可是门已经在外头锁上。
宋夕儿从床榻旁站起来,“年清芷,四阿哥那般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走”
年清芷头也不回,“若是他喜欢我,就不会和你有女儿了。”
宋夕儿突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介意呢,原来是介意这个。”
“我并不是介意这事,我不喜欢四阿哥,自然不会为他留下来。”年清芷轻声细语道,“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更何况,如今你既是四阿哥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希望我不留下来吗”
宋夕儿微挑了下眼梢,“年清芷你撒起谎来倒是眉头都不跳的,你若心中没有四阿哥,为何收到他女儿的消息就巴巴地回来”
“医者父母心,更何况是胡大夫要求回来,我迫不得已方才一起跟回来。”
年清芷冷着俏脸,心里头却是急的要命,以她现在的状态见到胤禛,会不会崩溃连她自己都保证不了。
年清芷开口“现在既然无事,还请你放我走。”
“年清芷你真当没良心四阿哥那般喜欢你,你竟然能说出这般的话来。”宋夕儿激动出声,“你知不知道,他都为了你做了什么”
年清芷默不作声地从袖口中拿出匕首,几下磨着外头的门栓,只是磨了几下头脑就开始发蒙,她忙是伸手去够腰间的锦囊,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手已经发麻,她勉强将匕首放回刀鞘中,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宋夕儿本想阻止年清芷用刀磨门栓,没想到刚跑了几步,对方就直接晕倒了下来,她一惊,“年清芷你怎么了”
宋夕儿这般惊叫出声,门口的胡大夫也是听到了,他忙是将从年清芷偷来的锦囊塞进了袖子里,将门栓一拔走了进去将年清芷扶了起来,对着宋夕儿道“宋格格莫急,她不过是赶路疲惫罢了,找个屋子让她歇息片刻便好。”
宋夕儿是想先瞒着四阿哥,将实情说出来劝年清芷留下,却是没想到还未说出来人便晕了过去。
忙是吩咐了几个太监将年清芷送回了屋子歇息,自己则是急得乱转,以着年清芷的脾气碰见了四阿哥,说不定又会说那些冷血的话,让四阿哥好一阵伤心。
只是未如她所愿的是,四阿哥知晓年清芷达到的消息,下了朝忙是赶了回来,彼时年清芷还未醒来。
年清芷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漫天的霞光透着直棂窗的间隙洒进来。
夕阳真的是美呀,她眸前氤氲了些许水汽,就像如今的自己一般。
每一次昏迷不醒,年清芷就觉得自己离死亡近一步,她已经无数次觉得提前知晓自己的死期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想爱的人不能爱,想要见的人见不得。
年清芷兀自落着泪,一只手却是突然抚上她的面颊,将她的泪温柔抚去,“为什么哭”
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见胤禛神情幽幽地站在床榻边,他蹲了下来与她平视,淡褐色的眼眸中,她的身影荡漾在黄昏的彩霞中。
“因为夕阳太好看了。”年清芷艰难地从唇齿中挤出这句话。
胤禛低低地道“和我在一起你就这般难过为何要走,你明明答应过要陪我过除夕的。”
一开始收到她离开的消息,他几乎急得发疯,后来派人前去打听才知晓她是跟着游医胡波走了,他便偷偷在她周围布满了眼线,还将胡波收买。
她离开一阵也是好,那时他金屋藏娇的流言已经遍布京城,便是皇阿玛也提起来他宅院里的女人,他便不得已纳了宋夕儿,用宋夕儿将那些流言全部堵住,这才没将年清芷的身份泄露出去。
宋夕儿的夫君是他掌管的旗下士兵,因为一次意外丧生,他以一世富贵为条件将她纳进了房,作为堵住流言的棋子。
倒也是巧,宋夕儿刚进雍亲王府便查出了身孕,胤禛便将错就错,将她肚中的胎儿认成自己的。
一切安定下来,胤禛便写了书信给胡波,让他一起帮忙将年清芷给骗回来。
年清芷从床榻上半坐起来,“四阿哥也该给我个反悔的机会,我不是你的笼中金雀,我并不想待在京城里。在外头的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胤禛的眸光微颤了下,“虽然知道你的答案,可我还是将你骗了回来,你是不是很恨我。”
“对,没错。”年清芷狠下心肠不去看他,斩钉截铁地道。
胤禛沉默了会儿,松开了手,“你走吧,我放你走。”
他抬起眼,“这是我第二次放你走,走了就别回来,因为不会有第三次。”
年清芷睫毛微颤,几乎要将眼眸中的水汽抖落下来,她别开脸从床榻上站起来,不去看他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就像上一次一般,他没有叫住自己,给她自由。
年清芷推开门,胡大夫正坐在院子外饮着茶,见着她推门出来讶异地抬了下眉梢,“你怎么出来了”
“四阿哥放我走了,我们走吧。”
“啊他、他、他怎么舍得放你走啊”胡大夫问着,却是发现年清芷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径直往前面走着,他忙是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上跟在后面。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生气了”
后头胡大夫拼命地追问着,年清芷终于忍不住地转过了头承认道“对,我就是生气了你明明知晓我有不可以留下的原因,为什么还是要帮着四阿哥一块儿骗我留下,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她咬牙切齿道“幸好你还有点良心,没将我的病讲出去。”
年清芷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她强忍着擦了把泪水又扭头往外走。
胡大夫长叹一声,嘟囔道“我这不是看你这丫头嘴硬心软,说不定见着四阿哥就舍不得离开了嘛,谁知道你竟然伤心到这般地步。”
年清芷与胡大夫一起上了马车,车夫打了帘子问她,“公子,我们去哪”
她心思杂乱,一时想不出来。
胡大夫便替她回答“先往南开吧。”
“好勒。”车夫应了一声随即将帘子撩下,刚是拉起缰绳“吁”了一声,却是见到一个女人突然挡在车前。
车夫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忙是又了拉了缰绳让马停住。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夕儿,她站在马车前高声道“你先别着急走,我有话同你讲。”
年清芷坐在马车内,声音沉静,“我并不想听。”
宋宋夕儿急了,“你要是不听,你会后悔的。”
“后悔就后悔吧,我这一生后悔的事也没少做。”年清芷话头转向车夫,“不必等她,直接往前行驶吧。”
眼见着车夫要伸手拉缰绳,宋夕儿瞪了眼他,果断地将帘子拉开不顾他的阻拦进了马车。
年清芷微拧起眉头,刚想叫人将宋夕儿赶下马车,却是见她脑袋伸了过来在自己耳侧说了一句,让她整个人都僵住的话语,“年清芷我告诉你,四阿哥根本没碰过我,小格格更不是四阿哥的女儿。”
彼时车夫已经进来,想将宋夕儿往外扯,年清芷忙是叫住车夫住手,让他行驶去了酒楼,开了个包厢与宋夕儿细谈。
宋夕儿将来龙去脉年清芷细细讲清楚,“四阿哥不过是为了解决别人对你身份的怀疑,才纳了我作挡箭牌。至于我肚中孩子,是亡夫的我一个孤儿寡母,四阿哥愿意照顾我们,我自是愿意的。”
说起她那个亡夫,宋夕儿整个人被温柔笼罩,“他待我极好,分明是个习武的粗人,待我却极细心。我们成婚两年,我肚子都没有动静,婆家着急便请了媒婆上门想给夫君纳妾,我真的好是难堪,却却是半句阻止的话说不出来。可他听说了,却是忙赶过来将媒婆赶了走,对外宣称是他的问题,是他不能生育,与我无关。”
“可是我如今终于怀上了王家的孩子,他却是走了。”宋夕儿说到此刻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双手捂住脸颊一阵一阵地抽噎。
年清芷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她没说话只是默默递上丝帕给她擦泪,那种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来,因为相似的话语已经在心底反复了多遍,明明知晓没效果还去说,不过是浪费唇舌罢了。
宋夕儿扬起脸颊,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所以我不明白,明明你与四阿哥是那般相爱的,为什么一个拼命要逃离、一个竟是放任对方逃离。”
年清芷看着面前的宋夕儿,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如果你事先就知晓你夫君会早逝,你还会嫁给他吗”
“嫁给他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宋夕儿温柔地笑起来,“就算知晓最后是这般的命运,我会只恨为什么不早些嫁给他,不早些珍惜与他的时光。”
“可若是没尝过甜,便不会觉得苦有多难。”
“就算知晓后头的苦楚,可那些甜蜜已经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我这辈子是够了。可若是我一辈子都未尝过甜蜜,那我这辈子便只剩下苦了,那才叫真的可怜。”
宋夕儿的话让年清芷浑身一颤,她一直选择逃避胤禛,是不是个错误或许这般逃离比起她的逝世让胤禛更加痛苦。
她剩余的一年岁月里,也只会因为见不到胤禛而心酸难受。
她们俩在楼上谈话的时候,胡大夫正在楼下小酌,见着年清芷率先下了楼忙是扯了下嘴角,“怎么样,你们商量出结果了”
年清芷从袖口中掏出一叠药方放在胡大夫面前,“胡老头,虽然知道你跟着四阿哥一起骗我回来后,很想敲掉你的牙、拔光你的胡子,可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的照顾。”
胡大夫看到年清芷将一叠药方拿出来已经猜出了结果,忙是将药方收好,装出嫌弃的模样,“看来是想好留下了,快走快走,带着你这个丫头真的太累赘,我早就想把你扔下了。”
可是真当年清芷的身影消失在他视野里后,胡大夫却是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傻丫头,苦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终于是想通了。”
年清芷重新打开房门,屋子内一片黑暗,背后的光泄露过来微微照亮屋子,胤禛依旧保持着原姿势坐在床榻旁,被突然的光亮照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微蹙了眉头却是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震。
胤禛缓缓站起身子,眸光中带着淡淡的不可置信和疑惑,“清芷”
“我把胡老头扔了,没处去了,只能找你了。”年清芷走到胤禛面前,清丽的脸颊上涌上笑容,“四阿哥还愿意收留我”
胤禛勾起她的腰狠狠地锢在怀中,“今天是你主动回来的。”
“恩。”年清芷嘴角抿起弧度,是她傻一直浪费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时间,至少这一年的时间比起在外头游历,她更愿意在胤禛身边度过。
“我不会放你走了。”胤禛轻声,“你可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我后悔了。”
胤禛身子一颤,随即松开手臂,低头看着她有些受伤地开口“你还是要走”
年清芷摇了摇头,笑道“我只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胤禛俊逸的脸上方才恢复笑容,“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雍亲王府里眼线还是众多,胤禛还是将年清芷带回了宅院里头,沅湘阁的物品摆放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就连伺候的奴仆也依旧留在沅湘阁里。
冬尽和彩叶见着年清芷回来,皆都有些激动地流出了泪水。
彩叶抱紧了年清芷,喉头攒动,紧接着哽咽起来,“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奴才就说您会回来的。”
冬尽一边笑一边抹泪,将彩叶拉扯开来,“主子方才回来,定是与爷还有好多话讲,你可别肚子一人霸占了主子。”
彩叶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胤禛,怪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奴才真是逾矩了,奴才见过爷,给爷请安”
胤禛拉着年清芷的手进了沅湘阁,轻声说道“你不在的时候,七月与初二可是圆滚了不少。”
他走到窝前,将熟睡的七月和初二抱了起来,塞在年清芷的怀中。
将近半年不见,七月和初二都圆了一圈,抱在怀里沉甸甸得如两坨软绵绵的秤砣。
七月睁开眼瞧见是年清芷立刻熟稔地用头蹭着她的手,初二有些傻先是有些惊吓地从她怀中跳了出去,后来瞧见七月那般熟练地撒着娇,便也试探地靠近。
年清芷蹲下身,轻轻地抚着初二的小脑袋,初二有些陌生地看着她,先是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便如七月一般熟稔地喵喵撒着娇。
她被这两只小可爱逗得不行笑了出来。
“果然胖了不少,四阿哥将猫养得倒是极好。”年清芷眸光落在胤禛身上,他从小就瘦削,如今更是瘦
她有些心疼开口道“可是四阿哥倒是不会照顾自己。”
“谁叫你不在身边。”胤禛撩开她脸颊旁的发丝,眸光中尽是宠溺,“没了你,我便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在等着你来照顾我呢。”
“说起来跟在胡波身边,我倒是学了不少吃食呢。四阿哥,我煮给您吃,定是将您养好。”
年清芷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说道兴致来,就想去给胤禛露一手。
胤禛哪里舍得,忙是拉住她的手腕,“你方才回来,倒也不急着这一刻,今日好好歇息,好好陪我。”
为了防止胤禛瞧出自己的病情来,他不在的时候年清芷便整日整日地窝在床上修整睡觉,待他来前一个时辰再叫冬尽把自己叫醒。
冬尽和几个婢女们虽然发觉主子竟是比往日更是能睡了,但全沅湘阁都笼罩着喜悦中,她自是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来,只是觉得主子大概在外头累着了,倒也没有起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女主就要死啦,明天依旧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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