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站在权势的高处久了, 难免都会觉得其他不相干的人是蝼蚁,杀人害命的事情都是十分轻易的事情, 所以她要对你不利,于她而言只是个乐趣罢了。”
想来当时林皇后也是觉得,这姜荺娘害起来不仅解气, 而且还不用收拾烂摊子,不拿她开刀就怪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些”姜荺娘这时才冷静下来。
庄锦虞却拿出了个白瓷罐子给她, 道:“这药是去淤的, 你今日跌跌撞撞,磕着碰着了白日里没感觉,晚上总归会疼的。”
姜荺娘心下微软, 他却将她的手捉在掌心, 吓她一跳。
“你如今连手都不让我牵了, 我待会儿却还要给擦药……”他望着她,目光却温温致和。
她鲜少见到他和气的样子,就更别说当下这样的温柔模样。
姜荺娘便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需要擦药的地方都是不便之处……”
所以也用不着他帮忙了。
“你哪里不便之处我没碰过……”
他正想说服了她,却见她原先软和下来的样子顿时又绷了起来。
她红着眼角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 拿了那白瓷罐子就推门走人了。
庄锦虞站在门口见她走的远了,这时才发觉自己又戳中了姜荺娘的痛脚。
明明是极好的事情, 她却当做个羞耻事情去逃避, 长此以往自然会生出反感。
这样一来,往后感情又怎能更好。
庄锦虞思虑了片刻,仔细想来还是做的太少。
日后得了机会自然是叫她早日习惯了才好。
这厢姜荺娘回了薄香居, 捧着那白瓷罐子却好似捧着个炮仗一样,惴惴不安。
她揭开盖子来,却闻到了里面一种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薄荷气味。
姜荺娘对着镜子解开衣领抹了一些,初时凉丝丝的触感很快就与体温融为一体,但对于缓解伤口那种疼痛确实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又有些惆怅。
她可真是禁不起诱惑。
他随便勾勾手指头她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与他像从前一样了。
姜荺娘越想越觉得不安,便将那药罐子放进了抽屉里去。
在她印象中,庄锦虞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人。
放在过去,他只要有了一个“想要个她擦药”的念头,她大概早就被扒了衣裳都来不及反应。
他若是无缘无故突然和善起来,原因只有两个。
一则是他被人惹毛了,他那时态度越是亲和便越是吓人。
二则是有求于人,往往他都是会先用这样的态度来麻痹猎物,以便伺机下手。
很不幸,这两种情况姜荺娘都遇到过,前者多半是要和她翻脸,后者多半是在榻上……
姜荺娘想着便觉自己想法污糟,索性扯过被子盖过头顶睡了。
翌日姜荺娘抽出空来特意去了一趟含胭斋。
苏银见着她便是副自责内疚的样子,姜荺娘便与他到后堂去,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略与他说起。
苏银道:“姑娘不若让我入府去照顾你吧,除了内宅我不能进,你去哪里我都能跟着你。”
姜荺娘摆了摆手,道:“我并未打算一直带着你,实则我安排你在这里做事就没打算继续带着你了,你若是愿意,往后就做个店掌柜,亦或是自立门户都可……”
苏银闻言,脸色却一点一点灰暗下去。
姜荺娘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主仆一场是缘分,你能帮我这么多总该有些回报,我又岂能叫你一辈子都做个奴,往后你不必再说些忠心之言。”
“那姑娘呢,姑娘这又是被小人暗害,又是堕胎药的……”
他知道的事情都只知道个表面,再具体一些姜荺娘也羞于启齿,只含糊与他道:“人生来便是要受些磨难的,我既还活着,往后也只会避开从前犯过的错,自然也就更好了……”
她说完都觉得自己说辞牵强,便有些心虚匆匆走了。
而此举落在苏银眼中,却是在不折不扣地嫌弃着他。
“哈哈……咳咳咳……”
里头一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只是笑着笑着却又呛着。
苏银的脸色顿时冷下,走到那门前,伸手将帘子掀开。
门后不是旁人,正是被官府行过刑的沈妍月。
她因被薛家盖上了私逃的罪名,她的脸上被刺了个模糊的字,而身后也尽是血污。
才被人丢出官府的后院,便有人盯上了她。
京中与她结仇的人并不是太多,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些个。
她误打误撞躲进这后院里,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是姜荺娘的含胭斋。
苏银见了她自然也没打算放过她,是以将她绑起来,正阴沉不定地想着怎么对她,这时姜荺娘就来了。
“你笑什么”苏银问她。
沈妍月道:“我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