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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定局

平远侯的眼神变得没有焦距,像是沉浸在了想象中。

张允铭等了片刻,放轻声音但吐字清晰地再次发问:“父亲,那时,北戎深入我朝腹地,京城告危,四方勤王之兵不发或无法到达,你会让您的兵士护着我们逃跑吗”

平远侯回过了神,喃喃道:“若真如此,江山溃败,生灵涂炭,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家怎能幸免何况我身为武将,手握残兵,岂能不出战迎敌不,我不能带着家人逃跑,必须请领义兵,拼死抗敌。”

张允铭点头说:“那么,那个人说的就是极可能发生的事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爹,这些年,爹放了军权,韬光隐晦,不理政事,朝中武将不止爹一个人,她凭什么会说真出事时,爹将出战爹在今天才告诉了我们京城周围有爹的军士,可她怎么就会说出了爹能召集义兵”

平远侯皱着眉,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张允铭再接再厉:“爹,您仔细想想太子的为人,这‘故事’是不是太合情合理了”当初他就是被这事件中暗藏的必然性震撼,相信了张允铮的话。

平远侯脸色苍白,双手冷汗,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半晌,他突然停步,没理张允铭,可是把脸凑到了张允铮的面前问道:“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

张允铮刚要张嘴,张允铭抢在张允铮之前说道:“是个……爹不熟悉的人!”同时轻碰了下张允铮的胳膊。

张允铮眨了下眼,点了下头。爹都没见过那个小骗子,该不算是谎话。若说是小骗子,那爹肯定是不信的。

平远侯气愤地瞥了张允铭一眼,恨他破坏了自己的出其不意,只能又问张允铭道:“这个人,他现在何处”

张允铭气定神闲地说:“她不想露出面目,让我们发了誓,不能对别人说出她的身份。”

这是可以理解的,那些高人隐士都喜欢躲躲闪闪的。平远侯扯了下嘴角,再次满屋踱步。他生性多疑,张允铭把说了这话的人弄得很神秘,他就忍不住犯了揣测。

一柱香后,平远侯停下说:“讲了‘故事’的这个人,必然与镇北侯府有关!”

张允铭和张允铮对看了一眼,张允铭问道:“父亲为何这么说”

平远侯哼道:“你别跟我说什么是山上碰到的陌生人!”

张允铭无所谓地一笑,根本不为自己说了不成功的谎话而羞涩一二。

平远侯慢慢地踱着步子回到桌子前,缓缓地说:“这个人能睹先机,不忍见此惨局,必然有了谋划。他其实早就动手了,从暴露出太子对镇北侯府的沈二小姐不善开始,皇后当众下毒,狩猎时坏了对三皇子的刺杀,破了四公主的相,一直到废后……这些事,都是不利太子而有益镇北侯府,所以,这个人必然与镇北侯府有关。”

张允铭和张允铮都不敢说话,提着心听平远侯的分析,觉得如履薄冰。

平远侯接着说:“他应该是最近才把你们两个拉了进去……不,是去年,让你们去买粮……”

张允铭和张允铮少见地同时都很老实的样子,猫一样地警觉而乖顺地看着平远侯:这事的起因就是沈汶来府求见张允铮,平远侯下一步就会推测到沈汶身上了,若发现是沈汶说的,一个未满十二岁的女孩子,平远侯大概不会买账……

平远侯继续说:“你们去买粮,是因为镇北侯的小女儿,说了些做梦之类的鬼话,让你们当借口……”

哥儿俩个气都不喘了,他们近日与沈汶接触,已经完全接受了沈汶是有先知先觉而且已经有了大计的人,可是要让平远侯这个四十多岁久经沙场的人相信沈汶,那简直是异想天开!若是平远侯有自己的想法,这事日后怎么操作两个人夹在中间,到底该听谁的

平远侯接着推断:“那个人一定是指使了镇北侯的小女儿来与你们搭上了关系!你们从南方回来,就频频出府,与他见面,甚至给他送礼!”

兄弟两个暗暗地松了口气,平远侯没注意到,还接着自言自语:“那个人肯定不是镇北侯,沈侯又固执又傻,一条路走到黑,他现在都不在这里。肯定也不是他的大儿子,那孩子简直是镇北侯的模子出来的,没什么聪明劲儿……”

张允铭和张允铮都沉默着,等着平远侯说出什么了再做计较。平远侯摇头:“他的二儿子虽然是个笑面虎,可看着也没什么深奥之处,那第三个崽子,比两个大的都聪明,但还没有成年,又能有多大能耐……”

平远侯皱眉:“能指使动二小姐的,应该是个女子,难道是大女儿不可能!那个孩子太小,还一条筋……杨氏更不可能,她近乎泼妇,存不住话……老夫人也许……可是,顾氏心软无断,也不像……”

张允铮不耐烦了:“爹就别瞎猜了,反正现在就是这么回事!好多事情,已经有了端倪!”

张允铭以为平远侯要斥责张允铮,可平远侯却出乎意料地点头说:“若是去年你们这么说,还没有什么证据,可现下,太子竟然要私自向北戎送运粮谷和铁器,就十分可疑了……”

张允铭惊讶地问道:“爹怎么知道这些”

平远侯反问:“这不是你们知道的吗还写了下来”

张允铮大叫:“爹!你竟然去我卧室翻我的东西!”

平远侯不在乎地挥手:“那又怎么了你小子的命都是我给的,看看你的东西又如何我还没有和你算蒙骗父母这笔账呢!”

张允铮愤怒:“我要是饿死了,正好把命还给你!”

平远侯没爱心地说:“不说清楚就不许吃饭!你长着这么大的个子,饿一两顿也死不了!”

张允铭忙求情说:“还是给他饭吃吧,要不他总吵架,弄不好还打人。”

平远侯说:“不行!告诉我你们现在要干什么”

张允铮烦躁地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落草为寇了!”

平远侯哦了一声,“你是说要拉起草寇……”说到这里,平远侯做作地咳了一声,端起了双肩,重新坐在了书案后,半扬起下巴,表情有些倨傲地看着哥儿俩。

张允铮问张允铭:“爹这是什么意思”

张允铭反问:“你刚才说落草为寇,是要拉起草寇去劫太子的粮草和铁器吗”

张允铮说:“是呀……小……那个人说要有山匪和梁湖的水匪……”

平远侯赞同地说:“这样就好转移,陆地上劫了,往船上一运,河里湖里,哪里找得到想得很好。他要往哪里放”

张允铮说:“她说要建酒窖。”

平远侯突然又皱眉了,“那么多的粮食,可以用来养兵,可以卖了换钱,他为何要用来酿酒而且,还是很多酒……”他摸索着书案下,拉开抽屉,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两个玉球,放在手里转,哗啦啦地响了几声,他停下,忽然脱口道:“好狠毒!”他看向张允铭和张允铮,说道:“此人心狠手辣,你们可是信任他”

张允铭想到那时初见沈汶,她胖胖的肥鸭样子,不自主地点了下头。张允铮想到沈汶对自己坦白了所有前因后果,就是她再狠毒,也是情有可原,也点了头。

平远侯深深地吸气:“此人智谋深不可测,我只能揣测二三。日后你们若是有任何疑心之处,要马上抽身出来,告知与我,我也好做安排。”

张允铮为人直爽,忍不住问道:“爹为何因为她要建酒窖就如此说”

平远侯叹气:“若非我平时广阅风物人志,也想不到此。这人要那么多粮食酿酒,日后如果不是为了卖钱,就是以酒为武器。他若是想要钱,我想,必然会向你们要,而用不着去卖酒,经营琐碎,钱财周转也易露出马脚。那么所酿之酒就是武器。”

张允铮问:“酒如何成武器”

平远侯压低声音说:“有书记载,某地某人所酿之酒,浓烈异常,遇火则燃,水不可止。泼到了水面上,都继续燃烧。”

张允铭恍然道:“那胖……那人会酿此种酒……”

平远侯点头说:“日后,他必行火阵!”

想到遍野火焰和人们的惨叫,张允铭也不禁打了个寒战,附和了平远侯的感叹:“好狠。”

张允铮却撇嘴:“若是这样能不让你们死在战场上,我觉得挺好。”

平远侯叹息:“人要常怀慈悲之心……”

张允铮站起来,打断道:“她说是要‘有罪得惩’,肯定是那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爹,你还有什么话我饿死了,真得去吃饭了!” 他在天眼中看到了母亲的惨死,觉得对方活该。

平远侯想起了自己方才的主意,又端起架子,哗啦啦地开始转玉球。

张允铮看张允铭:“爹干吗摆出这个样子”

张允铭无奈地说:“你不是说要山匪水匪吗”

张允铮点头说:“是呀,可爹怎么就开始拿腔拿调了”

张允铭啧声:“你怎么没听爹说的话他不是说他卸了军职,可是手下还是有人吗”

张允铮恍然道:“哦,爹是想让咱们用他的人”

张允铭叹气:“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爹手下的人肯定可靠,以前又是军士,不用我们现去找人。”

张允铮说:“那太好了!”转身对平远侯说:“爹,借我们百来人!”

平远侯呸道:“没人教过你礼貌吗怎么说话呢这是!”

张允铮急了:“我正饿着呢!没功夫跟您耗,您到底要什么!”

平远侯严肃地说:“我要你们把每一步都要告诉我,如果有原因,要把原因讲清楚,如果有什么后果,要把后果说出来!”

张允铮看张允铭,张允铭点了下头,张允铮说:“那让哥跟你说吧,我先去吃饭了!”对了平远侯胡乱地行了一礼,平远侯无奈地一挥手,张允铮跑了。

平远侯皱着眉头看张允铮随手把书房门带上,问张允铭说:“他被养得太没心计了,你真觉得那个人没问题”

张允铭坚定地摇头:“没事儿,她……她人不错。就是……”

平远侯马上警惕地问:“就是什么!他要挟你了!你还得告诉我你弟弟为何去打火罗!”

张允铭叹气:“这事话长了。前一阵子,北戎使节还没到,她就说火罗是个记仇的人,日后会求亲,太子会让皇帝把五公主嫁给他,她说五公主和番后很快就死了……”

平远侯“哦”了一声:“所以你弟弟才冒充了四公主的太监去打他!太子若是不提娶公主,还能保住自己的妹妹。可我看了你们记的东西,太子的人对火罗说日后可以求娶公主,有了这事,火罗就会求娶四公主!太子要算计五公主,可失去的,是自己的亲妹妹。此计甚是毒辣呀!”他皱眉看张允铭:“此计中你们都该不会暴露,你为何唉声叹气”

张允铭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她这么干了,救了五公主,她……那个沈三公子求娶我妹妹时,我就不能说坏话了。”

平远侯不解:“他要救五公主,这里面关你什么事”

张允铭脸有点红,不敢看平远侯:“没……没我……什么事。”

平远侯微歪头,盯着张允铭,手里的玉球哗啦啦地响,张允铭耳朵都红了,小心地说:“爹先休息我去睡觉了”

平远侯点了下头,张允铭暗松了气,转身往外走,快走到门边了,就听平远侯慢慢地说:“你想娶五公主”

张允铭站住,僵硬地回身,笑着说:“谁想……谁想”婚姻之事要父母做主,若是自己动了心思,就落了下乘。

平远侯转着玉球:“他肯定说日后会让你能娶到,是不是”

张允铭低头嗯了一声,双肩一耷拉,一副颓废的样子。

平远侯切了一声:“五公主也是个女孩子,算不了什么。”他自视甚高,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谁都配得上。驸马怎么了当驸马还不能入仕了呢,委屈了儿子。

张允铭没说话:那入骨的妩媚,那自然的大方,那甜美的娇羞……怎么能算不了什么

平远侯叹气:“现在不行,等过两年,看看皇上的意思……”他的话语后半截,没了词。有了那个“故事”,想法就再也不一样了。平远侯觉得自己横生警戒,原来那种生活安逸的心态,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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