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真人上课惯用断崖模式, 按照他的话来说喝着酒在悬崖峭壁之上欣赏晚霞好不惬意。这风扶真君似乎更喜水泽,眨眼间教室环境大变,众人宛如坐在一艘出海远洋的航船上,能够听到海鸥鸣叫、海浪拍打的声音。
众学生里有对换老师欣喜的,元婴真君的亲身教导更加难能可贵;有人有些舍不得, 弱弱举手, “真君”
“学校里,叫我老师。”风扶真人调好教学模式,一腿竖着支起,手肘往上随意一搭, 修长手指夹着烟杆呼了口烟。
烟气模糊了他的容貌轮廓,落入陆以箫眼里,一瞬间好像跟杨不修重叠了。
几乎一模一样的抽烟动作, 相似的懒散倦怠的气质
下一秒, 烟才吐到一半,风扶真人顿了顿, 又把腿放下盘膝而坐,手肘端正放在矮几上。这姿势他自己也有点别扭,仿佛屁股底下有只虫,勉强调整了好几下才算是安稳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抽的烟味道不冲, 带着点淡淡的茶香。教室的人闻到一点余味,只觉头脑清明不少,暗暗羡慕元婴真人出手果然都是好东西。
陆以箫灵台也清醒了点, 暗中摇头嘲笑自己可笑。
又有学生举手,“老师,那明皓老师去哪儿了呢。”每个人教学风格不一,班里大家私下称呼明皓真人是个酒鬼,对于他的教学水平还是比较认可的。
风扶真君很是嫌弃,“那家伙是个宅不住的,这些年憋的快疯了,我闭关期间隔三差五跑到我洞府外诉苦。我一出来他迫不及待就辞了副院长一职,跑出去游山玩水了。”
众人“”这两人虽然长得一个类型,都是英俊正气的模样,脾气完全南辕北辙。
风扶真君拿烟杆敲敲桌沿,“上课了。你们现在在讲什么哦对了,以前的课代表是谁我看看。”
陆以箫站起身,抬手一揖,“老师好。我是课代表苏箫语。”
“噢,哦,好。”对方匆匆扫过,快的让陆以箫怀疑他压根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飘,“今天我们讲”
还站着的陆以箫,“”这是打算让她罚站吗
风扶真人低头讲了几句,忽然察觉教室里异样的静默,倏地意识到什么,手掌往下一压,“你坐、不必拘谨。你们讲到哪儿了”
“正在学水诀十八注疏下卷。”陆以箫依言落座。众学生收回各异目光,刚才误以为风扶真人对她不满特意刁难呢。
风扶真人眼皮一抖,嘴唇翕动了下又抿回去,“好。我先看看你们现在的水平。按照学号来。”
众人一一展示法术,风扶真人根据个人情况进行点拨,他的教学风格和明皓真人也像,都是言简意赅、又精辟到位的类型,绝无多余废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懒人的共性。
“好了,下一个。”很快轮到陆以箫,她心中运转法决,双手间拉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细长尖利的水箭,支支水箭尾羽旋转如水流旋涡,箭尖泛着令人心寒的淬毒蓝光,随着尾羽的快速旋转飙出嘶嘶撕裂空气的声音。
旁边不远处的华涟看了一眼陆以箫,眸中几分黯然。
她的水系单灵根,本来海族对水系法术天赋卓绝,可她对这个法术的掌控还不如五行俱全的陆以箫。
这里也就不得不提到现在修行限制于灵气情况,概念还比较狭义,普遍认为单系灵根专精某几项、多系灵根的修士则是会的法术多而不精。
但三千年后灵气浓度达到鼎盛,此后出生的修士五行俱全。五行相生灵气生生不息,就算论单项也比单系灵根的修士要强。
“好、很好,”风扶真人夸赞了几句,带着几分鼓励,“在手掌间发出的灵息涌动速度可以再加快一点、保持平衡感,对,就是这样,水箭旋转速度也会加快,杀伤力更大,很不错”
陆以箫控制着法术,目光凝视着掌间冰蓝色如帘幕的水箭,对方的夸奖听到耳中和记忆里熟悉的声音重合到一起,神情蓦然有一瞬空白。
下一刻心思急转,水箭骤然失控从双手中激射而出飙出音速,正对着风扶真人袭来
“啊”众人惊叫,下一秒男人懒散挥袖如铺天盖地,将泛着杀机的水箭兜头一卷,陆以箫散掉灵气,水箭落在对方宽大衣袖上变成点点透明水迹,风扶真人扫了眼袖子,运转真气只一下水迹就蒸腾如雾,了无痕迹。
“对不起老师。”陆以箫显得颇为愧疚。
差点没当众泼了一身水,风扶真人也没恼怒,曲指掸袖,“没事”
陆以箫瞳孔一缩,对方刚挨着袖子的手指一转,顺势理了理宽大的袖口,“咳,下次小心点。下一个是谁。”他若无其事,接着让学生展示。
之后的课,陆以箫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三十年相处,对方的生活习惯、辅导她的方法,跟风扶真人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极为相似。
而且她注意到一个细节,他讲课的时候目光时不时漫不经心扫过全场,但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留,似乎有意无意避开视线接触。
一天的课下来,众人意犹未尽。元婴真君对法术的理论的确比金丹真人的段数要高,众人受益匪浅。
听到下课的钟声远远传来,风扶真人立刻起身,“今天就到这里”
话没说完,陆以箫冲到他面前,仰着头一脸乖巧,目光闪着崇拜,“老师,我这边还有些同学们的情况需要和您交接。”
风扶真人视线移开,烟杆挠了下脑袋,“不急、我还有事,回头有空再说。”
陆以箫眼前一花,对方瞬影移形,脚下抹油溜的干脆利落。
下课就跑的这一点倒是和明皓真人如出一辙。
陆以箫站在讲桌旁,自嘲地弯了下嘴角。
就素阿奴诸多疑点,但他怎么可能是师父呢若真是杨不修,不会故意不认她。
应是她想多了。
吐了口气,陆以箫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此刻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无意看到在一棵大榕树旁,华涟在和林霜雪争执。
“不准你污蔑她”
“谁污蔑了,你自己亲眼看看不就得了。”
陆以箫立即走去,面露和蔼微笑,“林霜雪,你又想干嘛。”
“跟你无关,”自从上次被她教育以后,林霜雪似乎有点忌惮她,一把从华涟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她自甘堕落愿意如此,还不让人说了。”
“你”华涟眸中怒意迸发,眼尾微红。
林霜雪扭头走人,陆以箫奇怪地看着华涟,鲛人性子清冷,之前林霜雪诸般挑衅她都没真的生气过。在这里十来年她也从没见过华涟这般又惊又怒的模样,“要上课了,走吧。”
华涟一把拉住她,“我不去了。我有事外出一趟。”
陆以箫奇了,自己是逃课大王,华涟就是标准的好学生,几乎没有落下过一节课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华涟贝齿咬着唇,显然不愿告诉她。
陆以箫揣测估计跟鲛人他们自己族内的事务有关,没有再追问。
想着刚才瞥见的那个男修,不知是哪个学院的学生,印象里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