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罩房里,一堆丫头都围着巧燕窃窃私语。
没想到宝璁从外面带了个姑娘回来, 个个都稀奇得很
晴雯正在宝璁屋里收拾东西, 忙活了半日,累得要死。
她出来见小丫头们都围着巧燕看, 还一个乱猜两个乱说的, 越发离谱,便生气起来, 冲着小丫头们嚷嚷“你们都是瞎子呢没见过大活人那么多活计没做,反倒在这瞧来瞧去真真是个个都摆起主子款来了”
从前就在宝玉房里的丫头们, 自然知道晴雯的脾气, 赶紧闭上嘴散开了。
只有两三个不知道晴雯厉害的小丫头白了一眼,竟张口辩道“晴雯姐姐好大的脾气, 我们惯常都这样玩的, 袭人姐姐都没说什么”
晴雯听了更是气恼,指着那几个丫头怒骂道“真是反了天了你们犯错,我还说不得你们两句了”
又朝外面喊“来人快把这几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小蹄子拉出去”
袭人正在给宝玉铺被子,听见晴雯要撵人, 心知不好, 赶紧快步出来,拉着晴雯哄道“你别生气, 她们都是刚来的, 不知道你脾气才这样的。”
晴雯哪里是好糊弄的, 气呼呼道“我的脾气哼, 我什么脾气, 她们是不知道,一个个只知道你袭人姐姐。”
“这满屋子的丫头,天天玩耍的玩耍,逗趣的逗趣,就是不知道干活做事她们既然只认你一个,只听你的话,你这做大总管的,却也不好好管管她们”
袭人被晴雯说的,面子上几乎挂不住,只好软声道“你要说我便说我,只是如今正年节,小丫头们也是我许她们休息松快些的。过几日大小姐就要回来,好好的喜庆日子,你还是别闹事罢”
晴雯见袭人这样,真是有气说不出来,干脆甩了袭人的手,道“这大喜的日子,我哪里敢说你吗”
袭人正还要说什么,却见宝璁进来,疑惑问道“你们在闹什么呢”
他身后是林黛玉和宝玉,三人刚在贾母那里吃了饭,便一同散步回来。见屋里气氛似乎不对,有些奇怪。
袭人赶紧挥挥手,叫小丫头们散了,自己上来行了一礼,笑着道“二爷、三爷、林姑娘,年节里大家玩呢,并没有闹什么。”
宝璁见晴雯面色不愉,知道刚才肯定是拌嘴了。不过这会儿刚回来,他也不着急收拾下人,便没说话。
宝玉笑了笑,一眼看到了陌生的巧燕,便凑上去好奇问道“这位小姐姐是哪里来的”
正如袭人说的,既是年节,又是将要接元春回家的好日子,晴雯就忍了生气,对宝玉道“宝二爷,这是巧燕,是三爷从外面带回来的。”
说着,她轻推了推巧燕,示意她向宝玉行礼。
巧燕学着袭人刚才的样子对宝玉行了一礼,又大大方方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她在新疆的时候,原是风吹雨打的很是面黄肌瘦。
后来跟着宝璁去了杭州,晴雯与她住一起,每日吃一样好的饭菜,穿一样好的衣服,又有各种面油手油头油用着,早已恢复了那少女水灵灵的面容。
宝玉见了好看的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的,欢喜得围着巧燕问了好些话,什么年纪多少,从哪里来的,怎么遇上宝璁,又跟着回来了等等。
宝璁见宝玉如此,便无奈笑笑摇头,乍然回头一看,却见林黛玉还站在门口,捏着帕子似笑非笑瞧着他,“哟,出去一趟出来,不仅带回来好吃的好玩的,秀才考回来了,就连好姑娘也带回来了一个,宝璁哥哥可真是哪样都不落下”
宝璁心跳漏了一拍,怕林黛玉误会,赶紧拉她进来坐下,指着巧燕道“这是我一个友人的女儿,他有事不能照顾,就请我照拂一二。”
“她是个女大夫,诊脉开方子都厉害。我想着妹妹一向体弱,就带了她来,想给妹妹瞧瞧。”
宝璁这话不是胡说,在杭州的时候,巧燕闲着无事便去医馆里帮忙,也常给一些穷人看病诊脉,医术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林黛玉听了,便笑意盈盈道“那可多谢哥哥费心了。”
巧燕早听宝璁说了林黛玉的事情,这会儿她来了,便笑着道“林姑娘好,三爷惦记着姑娘,特地请我给姑娘诊脉仔细瞧瞧。我虽只跟着爷爷学了几年,但女科上有几分自信,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林黛玉自小就身体弱,风吹几下,雨打几下便要大病一场。
小时候她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渐渐大了,偶尔听下人们说什么病西施,知道姑娘家这样病弱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听闻宝璁特地请了巧燕来诊脉,便乖巧地伸手放在桌上。
大夫看病,最重要是望闻问切。
林黛玉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从前太医来诊脉,都是隔着帘子,隔着纱巾。望、闻二字只能叫丫头们代做,诊脉时也多有不确定,开出来的方子自然没有那么对症。
此时巧燕给林黛玉诊问了一遍,又叫来紫鹃,拿她常吃的药方和人参养荣丸来看,仔细闻着,便瞧出不对来了。
“我瞧林姑娘虽有胎里带的弱症,但若好好调养,不要思虑过多总是动气,越大只会身子越好,可如今姑娘脉象却依旧有些弱。”巧燕徐徐道。
宝玉和宝璁都关心得很,忙急急问“可是有什么不对她这药方不对症吗”
林黛玉自己也紧张地看着巧燕,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