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 江景元带着方新立和魏良骏还有肖子磊一路北上,在二月五日抵达津港, 再由津港转马车去到京都。
抵达繁华的京都已经是二月七日晚, 看着那店铺林立,贸易兴隆,酒楼、茶馆、瓦子错落有致的繁华都市, 江景元都有片刻的恍然。
好似自己就身在后世的繁华古都一样。
“哇, 这就是京都,好宏伟, 好繁华。”
跟在江景元身后的方新立直接就被迷花了眼, 怪不得人人都说京都好, 只有亲眼来瞧上一眼才知道到底有多繁华。
青石地板不染纤尘的铺满整个街道,以及那错落有致的各式瓦房,街上叫卖的各种铺子和店铺, 无处不在显示这个城市的繁华。
“咳, 那是皇宫吧。”
魏良骏的目光也迷离了片刻,将目光看向更远处的伟岸,那是比街道还要繁华和精致一百倍的建筑。
金黄色的建筑群在初春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闪烁着一层圣辉,高大而神秘,让人望而生畏。
四人如同土包子一般看着那伟岸的建筑,路过的行人笑而不语,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外乡人进城时的这种眼神。
春闱在即,几人就算对这繁华的城市有心想要逛上一逛, 也是无力,刚休息一日,九号就被送进了考场。
从考场出来所有人的神色都如同便秘,太难受了,题比乡试的时候难上百倍,考场也比乡试的时候好不到哪儿去。
刚开春,又处于北方,更多人更是水土不服,开始发发烧等等,总之熬下的也总共不到七成。
就连江景元出来之后,脸色都有些疲惫,怪不得好多人出来之后再也不参加科考了,实在是太折磨人,搞不好一条命都断送在这里面。
古代又没有什么保险,死了就白死,官府也不会有任何的赔偿,有一个秀才身份和举人的身份也可以在这个朝代过得很好,不一定非要走科举这条路子。
肖子磊是最小的一个,身体还处于发育时期,这样的坏境对他无疑是最艰苦的,一出考场小脸红彤彤的。
江景元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烫手。
“回客栈吧。”
江景元背起他,向方新立和魏良骏两人吩咐一声,就回了客栈。
魏良骏路上原本想去找大夫,可是路经几家药铺都没有大夫坐诊,全都被人请走了,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
“别白费力气了,考场里有三成的人都生了病,这会全京城的大夫都忙得不可开焦,回去我写一张风寒方子去抓药,省得再请大夫了。”
对于这种情况江景元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出考场所有的考生都需要找大夫瞧上一瞧,别人比他们先出考场的早就把大夫给抢走了。
所幸之前他生病的时候,特意找梧桐县的那位耿直老大夫求教过,他给过江景元一张见效极快的风寒方。
一回到客栈,江景元就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保证屋内的空气流通,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章药方让方新立和魏良骏分头行动去抓药。
还好时间上还不是很急,所需要的药材还没有被卖完,方新立和魏良骏两人都抓到了药。
回来煎了两贴药,四人分着喝了,江景元怕他们三人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低烧,喝点药保险一点。
肖子磊这一病将近半个月才好,三人轮翻照顾他到放榜日,四人不出意外的上榜了,只不过因为要照顾肖子磊,大家对这榜单都没有保持太大的惊喜。
“考了第几啊。”
肖子磊身体好点了之后,倒是对排名挺上心的。
“你就是个吊车尾,我们不上不下的,倒是江景元考得还挺好的,接下来就等殿试了。”
方新立在没有放榜之前还一直提心吊胆的但是放榜之后,他就彻底的放松了。
肖子磊听见掉车尾几个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他每次都是吊车尾啊。
“不满意啊,不满意你看看客栈外面大哭痛哭的,他们恨不得自己能够挂个吊车尾呢。”
方新立知道肖子磊每次都是擦边而过,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难受,可是对比起没有考上的,他这已经很不错了。
江景元用受伤的手给肖子磊递了药碗,“喝了药,接下来专心应付殿试。”
“你手怎么了。”
肖子磊看到江景元的手,有些疑惑。
“还不是给你煎药弄的,我们几个都是娇生惯养的,从来没有干过伺候人的事,这煎药还是头一回,磕磕烫烫的总是免不了。”
江景元本不想说话,架不住方新立的嘴太快了。
肖子磊眼睛有些微微湿润,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对他如此的上心,舌头抵着上颚,闷声闷气地对江景元道谢,“谢谢。”
“谢啥,哥哥照顾弟弟本就就是应该的。”
江景元揉了揉他的脑袋,生病过后的小孩还挺乖的。
三月中旬就到了殿试这一天,方新立一大早的又开始紧张起来,前面两轮的科举他都蒙混过关了,不知道这最后一轮还不会幸运。
检查的时候的确严格,内侍太监都恨不得把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给扒了,好在克制着没有脱人衣服,只是摸遍了全身。
方新立忍着被人吃豆腐感的厌恶感,熬过了这场检查。
魏良骏站在方新立的身侧不远处,眼神狠厉地盯着那个给方新立检查的内侍太监,如若对方不是真正的男人,他定要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殿试的题目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不难,只是大堂之上坐着天子,整个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还有好些考生想要抬起头来一睹天子的真容,不过每次都只能是余光一瞄,可不敢直视。
坐在上方颇具威严的天子,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考生的小动作,反而目光直视坐在正中间的那个被顾仁怀指认为江景元的人。
他不想关注也不行,国库现在空得只剩老鼠在里面看门了,去年开年的贪腐案和年底的造反案的确是让国库丰收了一笔,可是这些钱全都拿去补贴了民生。
去年的军饷发放了些,可今年的军饷还没有着落,边疆瓦剌族和金国又不断进境骚扰边疆百姓,他有心想要开战一举歼灭可终究是有心无力,如果再不扩充军队的话,真等到人家欺负上门,离国破家亡也不远了。
好在这江景元还算是颇有计策,仅仅一年时间让国内安定许多,把这些刺头给他拔了,也好让边疆那边少了些后顾之忧。
怕得就是一旦开战,国内居然搞内讧,他死了没有关系,他的五儿子还在边疆身死未卜。
都说做君王好,可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时候才明白,这个位置坐着究竟有多累,多辛苦。
从他登基以来已经快要三十个年头了,他这三十多年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有算计不完的人,有绸缪不完的事,每天顶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龙椅上,他扪心自问他真的快乐么。
有时候他也想任性而为,也想给儿孙留下一个繁华强盛的国家的,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钱来支撑。
到迄今为止他这个皇帝已经欠了林家将近一亿两白银,仅仅只是一亿两白银就逼得他想卸磨杀驴,他迫切的希望有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在江景元没有出现之前,他真的很想宰了林家,将他们家的金矿据为己有,但是想想全国各地的富贵钱庄,他忍住了。
一旦他这样做了,那就是真的民不聊生了。
好在江景元出现了,顾仁怀说他就是那个钱袋子,他信了,只要江景元肯给他搂钱,给他一个高官又何妨。
反正现在朝廷养的都是一群只会吃干饭的猪,等到他们彻底肥了之后,还能宰上一笔。
江景元此刻认真地答着宣纸上的题,他当然也清楚上方那道灼灼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时辰一到内侍太监将考卷收走,等着天子批阅,赐名次。
中进士的一共有二百多人,天子哪里看得过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在批阅室里说了句,“哪位是大同江景元的试卷啊。”
自然有负责的太监给天子送上答卷,天子接过看也没有看一眼卷中的答题,赞叹了一句,“好字、好字,就冲这手漂亮的字迹也该封为今年探花,诸位爱卿看如何。”
“尊陛下口谕。”
在批阅室里看答卷的众位大臣没有一个敢说不,这本就是天子的权利。
不过都在心里对这位大同来的江景元上了心,看来这位江探花以后必被重用,看看能不能拉拢一二。
唯有顾仁怀依旧摇头晃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答卷,默不作声。
到了放榜这日,有不少的京城权贵人家就等在榜下,就等着榜下捉婿。
说是权贵人家那只限于小县城来的人,对于京城的人来说他们不就跟一些真正的大官沾了点亲戚关系。
所以才会迫切的找个女婿来巩固他们在京城的地位。
前朝就有这样一位人,他本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奇就奇在他生了三个美貌如花的女儿,为了将女儿都嫁出去,他就站在皇榜下捉婿。
恰好捉住的三人名次都不算太低,结果最后三人都成了当朝非常有名的名臣,他这个老丈人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个真实的故事大大的刺激了京城的中上人家,就算女婿成不了名臣,但作为一个进士,怎么也不会太差。
对于那些从小县城考上来的人,能够娶到一个京城人士的女儿也算是一种荣耀。
这也算是一种双赢,所以有些年轻的士子,没有考上进士之前都不会娶妻,就等着到京城之后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家。
都说现代人现实,其实古人比现代人还要现实,他们更加懂得趋炎附势。
看着皇榜前人山人海的人,方新立打趣着魏良骏,“喂,你都一大把年纪还不娶亲不会是也等着找个京城的姑娘吧。”
魏良骏的脸一红,他之前的确是有这个想法来着,现在么,他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德行,一句京城的姑娘就把你迷得找不到北。”方新立顿生闷气,坏水直往外冒,“听说北方的姑娘都生得彪悍,没有我们南方的姑娘娇柔。”
魏良骏看了眼方新立,嘀咕一声,你也不娇柔啊。
“你说什么”方新立离得有些远没有听清魏良骏的话。
“我说我就喜欢刁蛮的。”
魏良骏再一次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