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小姑娘,长的娇小瘦弱,齐眉额发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惨惨的,显得那双杏眼又圆又大。
此时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头溢满水色,眼泪汪汪,眼尾泛着薄粉桃红,小鼻尖也是粉粉的,一抽一抽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样,可怜得让人心疼。
“大伯娘,”她期期艾艾喊了声,皱着小脸泫然欲泣,“你不要生气,五少爷刚刚失去兄长,心里头不好过,我替他跟你道歉,你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招呼,我不疼,只是你不要在这里吵着三少爷”
一旁的四少爷秦枢只觉的小姑娘声音顷刻软了下去,像是白白软软的元宵,咬上一口,糯糯的,满嘴都是香甜的芝麻馅儿。
他眨了眨眼,头一回才注意到姜媃身量格外娇小,她皮肤还很白,是那种牛乳一样的嫩白,很是漂亮。
小姑娘这会无辜极了,双手扭着衣摆,对罗氏的咄咄逼人手足无措。
秦枢心里蓦地生出烦躁,便是身为人子,他这会也觉得母亲太过计较,冤有头债有主,不找秦野算账,欺负个小姑娘恁的没脸。
姜媃才没心思管秦枢,她注意到那老妪被婢女搀扶着已经跨进庭院回廊,眼看就要到了。
罗氏趾高气昂,姜媃的忽然服软,助长了她心里的气焰,想也不想又伸手来拧人。
这一拧,正正落在姜媃细细的臂膀,揪着点皮肉使力,还旋转了一圈。
“啊,”姜媃痛呼,眼泪哗啦呼啦往下掉,心里恨死了罗氏,嘴上却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说,“大伯娘我错了,可是你真的不能进灵堂打扰三少爷,至于五少爷,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
罗氏冷笑“放屁,秦五就在二房,你敢护着他,我连你的腿也一起打断”
这话才落
“老大媳妇,你要打断谁的腿”中气十足的嗓音声若洪钟,震耳发聩的让人心颤。
罗氏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头,抖着嘴皮子吐出两个字“阿家”
秦家老夫人秦顾氏今年五十有余,两鬓半白,面生细纹,她额头上戴着玄色素纹的抹额,一身酱色褙子。
三孙子秦昭的早逝,她这几日心里是悲痛的,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精神尚好,这会站罗氏面前气场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混账东西,昭儿生前好歹叫你一声大伯娘,他这还没出门下葬,你就上杆子来找二房的不痛快”老夫人手头翠竹拐杖一挥,毫不留情地打在罗氏身上。
罗氏忙不迭退开,气急败坏地道“阿家你偏心,是二房秦五先打折了小四的手,都是你膝下的亲孙子,阿家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了。”
顾氏目光落到秦枢身上,见他满脸淤青,手臂吊着,确实伤的不轻。
“小四,你说说小五为何对你动手”老夫人顾氏抿了抿嘴,鼻翼延展到嘴角就现出不好亲近的法令纹。
秦枢眼神闪烁,支吾着不敢说。
在侧的姜媃冷笑了声,但她脸上挂起柔弱“老夫人,小叔正伤心,哪里有心情理会其他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闻这话,罗氏怒目圆睁“姜媃,你闭嘴”
“你闭嘴”顾氏又抬起了拐杖。
罗氏瑟缩了下,不敢吭声了。
秦枢到底只有十二三岁,顶不住压力,心里一慌,当下带哭腔说“我我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往后还要克死他小嫂”
站在灵堂外的众人瞬间了然,这话秦枢自个可编排不出来,听谁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罗氏急了,一巴掌抽在秦枢后脑勺“浑不吝的,胡说八道什么”
老夫人顾氏眼神深沉地看了罗氏一眼,尔后目光落到姜媃身上。
姜媃按了按眼尾,表情难过,可她仍旧语气柔柔的跟秦枢道“四少爷,这不是什么好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不然你这是往我家小叔心上扎刀子。”
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样温柔识大体,虽说年纪还小,可已让老夫人十分满意。
姜媃心里门清,秦枢就是个没脑子的熊崽子,真正挤兑容不下二房的,罗氏才是主谋。
于是她顿了顿,孺慕地挽着老夫人顾氏臂弯,娇娇软软的道“老夫人,三少爷去之前,要我好好照顾小叔,虽然今天四少爷说了不好的话,可小叔是真动了手,我替小叔给大伯娘陪不是。”
说到这,她眼巴巴地瞅着罗氏“大伯娘,你就原谅我家小叔,不要打断小叔的手脚,也不要再去掀三少爷的棺材盖子理论,搅的他不能安息。”
这话还得了,顾氏眼神陡然犀利“你这恶妇,敢祸及我秦家子嗣,简直歹毒”
顾氏面色铁青,从前她只知罗氏跋扈善妒,却不晓得她居然这般蛇蝎心肠。
“来人,给我按住她,今个我非得请出家法。”老夫人跺了跺拐杖,义愤填膺。
罗氏脸上闪过惊慌,兴许是终于晓得怕了。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姜媃,咬牙切齿的道“你个挑拨离间的贱蹄子,早晚要你好看。”
这还当着老夫人顾氏的面呢,罗氏依然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