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江婉容,钱贵人,韩才人,京官之女今日几乎都入宫了。”想了想,“倒是程婉仪,昨儿本应该和您一起进宫的,但是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您一人先行入宫。”
按大梁朝例,首批入宫的秀女应当是家世最高的,三品及以上文官之嫡女,第二批则是三品以下五品以上文官之女,和三品以上的文官庶女,第三日则是勋贵之女,不拘嫡庶,最后一日是外地官员之女。
按理说,程洛飞的确应该和她一起入宫,但她身份尴尬,说嫡不嫡,说庶不庶,要是按着她原本的身份,连皇宫的门都别想进,也难怪她选在第二日入宫。
“江姐姐也到了不知她住在何处”周宜然移步至梳妆台前,对着水银镜,一点一点地卸下首饰,良辰小心地给她拆着发髻。
“回主子,江婉容和您的住处离得不远,是云水阁,走个半刻钟就到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忘了一眼,正收拾着呢”
“那今日就不便去探望了,明日怎么也是能遇上的,届时请江姐姐前来叙叙旧。”
“主子说的是,今日殿中省的那些小太监可是忙怀了,好在主子和她们不是同一批。”
虽说这样打眼了些,但好在她这个主子运气好,刚入宫就得了宠,后宫的一切手段,都远在皇上的宠爱之下。
而且,这是当今第一次大选,挑的秀女多,对家世的要求难免放宽,以后,怕是就只能选父兄三品职位以上的女子和勋贵之女入宫了。
韩绮罗坐在明玉阁窗边,看着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脸上仍是挂着温柔娇怯的笑意,心里却是烦得不得了。
天儿热,再加上听到了周宜然侍寝之后连升两级晋位婕妤,她觉得自己的心肝脾都要炸了。
能被送进宫的女人没有几个蠢的,更何况韩绮罗本就生于官宦之家,自小后宅的阴私没少入眼。
她也曾想过坐上后位,但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泼冷水。
大梁不是前朝,吏治清明,更没有权臣一手遮天的情况,不需要家世低微的皇后来平衡后宫,抑制外戚。
想到周宜然是皇后候选人之一,她的内心几乎都要被嫉妒啃噬地面目全非。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不成皇后,太后也是好的。
她再不愿面对,也知道周宜然相貌家世样样比她拔尖,书香世家出身,而自家却是祖父一带才算发迹,根本就比不得。
想要夺宠,只能另辟蹊径。
雪琼阁,程洛飞和钱瑶两人面对面坐在榻上,底下的人忙得热火朝天,霜儿小跑过来,“主子,殿中省那里,您要的软烟罗颜色没有了,怎么办”
霜儿说完,钱瑶的丫鬟也小心地开了口,“主子,殿中省的人说,三品以下,没资格分到软烟罗,只有云雾绡。”
钱瑶一听,顿时柳眉倒竖,胸前剧烈地起伏,可也知道人家是根据宫规来的,可知道归知道,仍旧心气儿不顺,半晌才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程洛飞自然是要宽慰一二的,“钱妹妹,何必如此动气待你来日得了宠,莫说一匹软烟罗,就是妆花缎,他们都是巴巴地给你送来,况且你现在是正六品,侍寝过后,都是要晋升的。”说着,程洛飞覆住了她的手。
钱瑶一扫脸上的怒色,轻舒一口气,“姐姐说得对,宫里捧高踩低是常事,我要是此时为这一件小事失了分寸,以后还不知是什么样呢总有他们上赶着巴结的时候”连带着对程洛飞位居自己之上的那点芥蒂都消去不少。
程洛飞一笑,又拿起了手中的绣活,她还指着钱瑶给她冲锋陷阵,打点人脉呢这时候可要把人哄好了。
钱瑶再是一个庶女,可也比自己的境况强上不少。人家有个好爹,嫡母虽然冷淡,但也不曾苛责,且钱瑶在一众小姐中,地位仅次于嫡女,入宫手里的银钱人脉一样不少。
可自己有个尚书爹爹又怎么样还不如没有。
入宫一抹黑,人脉等同于无,银钱又不凑手,现在的她,只能指着钱瑶这个冤大头了。
她这一世,出生就被送往家庙,看尽了世情冷暖。
她知道,以她不堪的出身,只有做到最高位,才是真真正正堂堂正正地活着,再也不用囿于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