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客厅。
三人围坐桌边, 元染和丁幼禾一侧, 颜梁淮在两人对面, 桌子中间放着非机密的案件卷宗。
这些案件资料,当年陈家纵火案审理期间是曾对外公示过的,所以不算绝密,如今调取也不违规。
不过时隔已久,正常来说谁也不会翻这些故纸堆。
只是当年元染重伤未愈还耳聋,加上所有证据都指向是他犯下的纵火罪,没有谁会卖力地替他从这些卷宗里找证据。
所以当年这些东西就算被公示了,也没引起半点水花。但如今看来,明明就疑点重重,却被人“忽视”了。
“当年陈家大火, 陈南为了救火不惜乘轮椅几番进出火场试图救出胞弟,为此全身不同程度烧伤,后期还接受了烧伤科的皮肤整形手术,直到半年之后才重新回到大众视线。”
颜梁淮浓眉蹙起,“当初舆论一边倒, 夸赞陈南为兄弟赴汤蹈火,又痛骂陈南的义子狼心狗肺,纵火行凶所以庭审的时候,群众甚至恨不得要求直接处刑, 而不是因为未成年而为押入少管所。”
丁幼禾偷偷看了元染一眼。
他神色平静, 仿佛颜梁淮口中被要求处决的少年并不是他。
也许是时间久远, 也可能是当初伤痛太深, 如今提起来恍如隔世,元染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傻得可笑。
因为那时候,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南身上。
他无数次向公诉人要求见陈南,相信陈南会为自己讨回清白,至少会愿意见他一面、听他说明原委。
但是没有,从事发到他被带入少管所,再到成年释放,“陈南”未曾见他一面。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那个因为“陈南”的不理不睬而疯狂绝望的自己,傻得可笑。
“这几天,我去过少管所,”颜梁淮边说边观察着元染的神情,“他们告诉我,当初你刚关进去的时候疯狂要求见陈南,但从几个月之后,直到去年离开都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元染,你跟陈南到底什么关系”
元染轻笑,“收养关系,你们的档案里不都写的明明白白”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你从山里接到楠都,又为什么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甚至把你养成了一个”颜梁淮顿了下,似乎是想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一个肆意妄为、专横跋扈的公子哥。”
丁幼禾怔忡了片刻。
这八个字的形容,无论哪一个,都和她所认识的元染搭不上边。
“谁给你的形容少管所”
颜梁淮不答,直说“你别管谁讲的,总之我了解到的就是这样。如果只是领养和被领养的关系,陈南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如果我说,因为他半身不遂没有生育能力,需要培养一个继承人,好在他百年之后继承家业。你是不是会觉得,面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在痴人说梦”元染嘲讽地看向他。
颜梁淮也不恼,“我没说你是不学无术的混混,相反,从我所知道的消息你虽然打架闹事一应俱全,可非但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各方面表现都非常优秀,甚至一度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差点被选送出国留学。”
元染嘴角勾着抹讥讽,一言不发。
倒是丁幼禾代他开口,“是真的,下棋画画,甚至会编程,好像没什么他做不到的。”
言辞之中,倾慕之情呼之欲出。
颜梁淮自然听得出来,心里委实不痛快。
但他到底不是喜怒形于色的普通年轻人,面上倒还算平静,点了点头,“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与人起了口角、失手伤人,他早在纵火案之前就应该跳级毕业、赴美留学了。”
“调查得还真清楚,颜警官。”
“自然,我说要帮你们,就会把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
元染轻讪,“怕是想把我的黑底翻个干净才对。”
“元染”丁幼禾低斥。
元染耸肩,往后一靠,贴在椅背上,懒懒散散不欲多言。
颜梁淮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你专横跋扈,纵火案发之后,舆论也不会一边倒的相信是你所为。”
元染轻笑,“因为我不是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乖孩子,所以杀人放火的重案要案一定就都是我所为颜警官,这就是你们警察的逻辑”
“我没那么说。”
“你明明就这个意思。”
“你们俩,”丁幼禾一拍桌子站起身,“够了再吵一句,都给我从这里出去”
她是真被惹恼了,耳根和脖子都红着。
元染耸耸肩,不说话了。
颜梁淮则蹙起眉,仿佛不屑和毛头小子争论。
“颜警官,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有个情况我想跟你说。”丁幼禾说完,瞪了眼试图阻止她的元染。后者在她凶巴巴的眼神里,立马乖觉地坐直了身子,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大金毛。
丁幼禾觉得好笑,撇开视线,看向颜梁淮,“现在住在京南故居里的陈南,很可能是假的。”
这完全在颜梁淮的推测之外,他不由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