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柱子叔啊你还记得啦,帮你在院子里吊秋千的那个”
丁幼禾瞅了元染一眼,凭她对他的了解,肯定是没想起来。
但元染微微颔首,“记得,柱子叔,好久不见。”
柱子高兴得语无伦次,“真是太久了,十多年了吧我的天,不到屁股高的小孩,都长成男明星了。这是媳妇儿还是对象”
“叔叔好,我是”
“媳妇。”元染抢先说。
柱子显然也不大记得元染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于是感慨道,“真是太快了,都娶上媳妇了。这次回来是带媳妇看看老家对了,老太太现在身体还好吗”
“奶奶去世了。”
“哦,年纪确实大了,”柱子顿了下,“不过,你还管他叫奶奶呢其实应该叫婆婆比较合适吧。”
丁幼禾与元染相识一眼,“什么意思”
“啊,老太太到去世都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柱子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是不是该多这事儿。
元染说“奶奶急病走的,没来及留话,所以我们才会特意回来一趟,看看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丁幼禾瞅了他一眼。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家伙
柱子这才释然,“难怪了说起来,老太太其实是你妈妈的奶妈,跟着她一起来我们堰山的。当年你妈妈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孩子,难免非议多,才干脆谎称是婆媳。”
“那你怎么会知道”
柱子挠头笑笑,“说来不怕你笑话,老太太当年找过我,问我如果你爹往后都不回来了,我愿不愿意跟你妈结婚,担起这个家。”
丁幼禾怔了下,看向元染。
他倒是冷静,点头“然后呢”
“你妈不同意,”柱子不好意思地说,“也就算了,你甭往心里去。”
元染没说话。
柱子接着说“不过后来你妈去世,老太太一个人抚养你那么些年也真的不容易,叫一声奶奶也算对得起她的养育之恩。”
因为元染始终不说话,丁幼禾只好代替他应了声,“嗯,奶奶很不容易。”
柱子笑着说“不过也算是守到拨云见日啦城里那个陈先生来了,把你们都给接去楠都,还顺道给街坊邻里都派了红包。可阔气,当年啊,一家一万块,真不是小数目了。”
丁幼禾问“当初,陈先生有说为什么接元染吗”
“因为阿元脑子好啊,”柱子说得理所当然,“那才几岁的小娃子啊,学啥都一点就通。到学校里老师都不知道给他教什么。有钱人领养嘛,当然是要找长得好看、头脑又好的小孩养着,阿元不是正合适吗”
这倒是跟他们所了解的情况一致。
因为元染并不热络,柱子和丁幼禾唠了一会儿之后也觉无趣,寒暄了一会就要去忙农活,临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对了,老太太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妈给你起的乳名”
元染抬睫,“什么乳名”
柱子笑得一口白牙,“很好听,我记了这么些年,差点给我家儿子用,但是觉得压不住才算了。小鲸,元小鲸。”
院子里重新归于宁静。
丁幼禾看向元染,他的脸沐浴在山村的夕阳里,线条柔和,更像相册里那个恬静忧郁的年轻女人。
“元小鲸。”丁幼禾喃喃,“是巧合吗”
元染喉结微动,“不知道。”
“你妈妈给你起的乳名是小鲸,陈先生千里迢迢把你带到身边,还往自己背上纹了头鲸”
“南叔跟我说,让我记得他背后的图纹。还问我,要不要也纹一个。”元染不带感彩地说。
“会不会会不会其实”其实陈南根本不是来,而是找回自己的亲生儿子。
丁幼禾转身跑回屋里,又翻开那本相册,试图从那些陈年的影像里找到蛛丝马迹。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
那是元染妈妈的一张照片,她正伏案作画,画面上一头鲸跃然海面,溅起水花万丈。
照片的左下角,用娟秀的小字写着,赠予小鲸。
“元染你看这个。”
“看见了。”元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瞳意深深地看向照片里、母亲笔下的鲸。
他和丁幼禾一样,都看出了这头鲸与丁止戈替陈南纹的那副之中,异曲同工的妙处。
原来,那副图缘出于此。
难怪当年丁止戈说,这是照着一副油画改的,原作者竟然是元染的生母。
陈南为什么会把元染带到身边,为什么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为什么在自己背后纹一头鲸,为什么只给元染一个人看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