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镜子,她照了照自己脸颊的伤口:“这应该是你的,不过你别急,离那天不远了。”
“你为什么不跑”
“跑”敬敏翘着眉,像这句话多可笑一样,“能跑到哪”
她指着狄然身下的床板,悚然地笑:“他在这张床上弄死过人,他说那是我的姐姐,她也想过跑。”
狄然疲惫地闭着眼:“你帮我报警,我让他消失,一举两得,多好。”
敬敏歪着脸:“我没有他,在哪里都一样。”
她口中的他是陆川。
房门把手轻轻转动,敬敏脸色瞬间一白,将自己吸过的烟头踢到床下。
敬阙智站在门口,他鼻子动了动,看似温和地问:“敏敏,你在这里抽烟”
敬敏不敢动,任由敬阙智大手抚上她的后脑,狄然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敬敏被敬阙智揪着头发狠狠掼到一旁的水泥墙上。
她吓了一跳,心脏不受控制怦怦猛跳起来。
“我有没有说过女孩子不许抽烟”他轻声问。
敬敏头上流下蜿蜒的血痕:“说……说过……”
“说过。”敬阙智笑了,“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狄然从没见过敬阙智打人。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斯文的微笑,就算打人时也是笑着的,他像是永远摆不出怒容和暴躁,越是这样越让人毛骨悚然。
他将敬敏的头当成了一个皮球,反复抡在坚硬的水泥墙上:“我有没有说过然然不喜欢烟味”
敬敏脸上全是血水,面容被血染得狰狞,因为疼痛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不喜欢。”狄然默默看了一会,突然说。
敬阙智动作一滞,转头看着狄然,眼里泛着冷光。
狄然神情坦然,又说了一遍:“我没有不喜欢烟味。”
敬敏瘫软在地上,唇边讶异地微张。
敬阙智放下敬敏走到狄然身前,她瘦了很多,脸色因为多日不见阳光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脸皮薄得透明,血管几乎要从皮肤下面跳出来了。
敬阙智凝视她片刻,削薄的嘴唇动了动:“然然,我讨厌你说谎。”
狄然满不在乎地一笑:“我更希望你讨厌我。”
话说完下一秒,她被敬阙智揪住头皮按在床上,他手上力气奇大,狄然疼得闷哼,终于明白了敬敏那块残缺的头皮是被在怎样的情形下被揪扯下来的。
他声音阴冷:“两个月都没磨掉你的脾气,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他面无表情松开她,掏出遥控器将电流开关档位调到最大。
狄然心脏瞬间似乎被一双大手握紧,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涌起剧痛的灼烧感,她忍不住尖叫,眼前一片漆黑。
三分钟后,敬阙智关上电流,冷眼看着狄然身体不停地痉挛:“既然你还有力气和我顶嘴,以后就换这个强度,好不好”
狄然说不出话,闭着眼睛发抖。
敬阙智俯视了她一会,阴郁的眸光缓缓平静下来,他看了眼满脸是血的敬敏,转身离开。
敬敏拨开黏在脸上沾血的头发,死人一样的目光落在狄然身上。
狄然慢慢睁开眼,因为疼痛言语破碎:“敬敏。”
狄然的声音很低很弱,不凝神屏息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那不是你的错觉,陆川他真的很温柔。如果你不做那些事,陆川不会厌恶你,他会对你像对别人一样,他会和你说话,会朝你笑,会让你看见他最好的模样。”
“陆川不会一辈子都厌恶你,现在还不晚。”
她呼吸短促,身体虚弱,但眼神依旧明亮。那是一g固死在她身上的光彩,不会因为风吹日晒而弯折或褪色。
敬敏不懂,明明像狗一样被人禁锢在项圈里,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姿态从哪里来的。
敬敏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笑不出来。
狄然和她描绘的画面在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她悲哀地发现,她竟然从来没见陆川和她笑过。
狄然:“刚才我不是在帮你。”
“我是在讨好你。以前我遇到困难,陆川总会出现,但如果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一个人可以救我,那不是陆川,也不是警察。”她神情安然,“是你,我会活着出去,或者被敬阙智弄死在这里,你说了算。”
敬敏咧着满是鲜血的唇角:“我不会救你。”
狄然静静看着她:“你会。你喜欢陆川,证明你不愿意一辈子活在淤泥里,与其寄望于别人给你力量,不如自己拯救自己。”
敬敏眼波微荡,她扭过头:“我说了不会。”
她站起来,死死盯着狄然,重复道:“我不会救你。”
敬敏离开后,狄然怔怔仰面躺在床上,心跳突突地跳,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她闭眼安静地待了片刻,越发压抑不在身体的异样。她睁开眼,费力地将头挪到床边,“哇”地呕吐出一滩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