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儿。
地上那一蓬血真是刺目,每一滴都像一柄利剑,扎在了他五脏六腑上。
呼吸停滞了一样,憋得他头晕目眩。
碎瓦砾中间,七八个人把祁远和一个头发像枯草般的瘦小女人围在了半坍塌的墙壁下。
祁远的右手被一个胖子压在一块失去了原貌的水泥板上。
胖子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刀锋折射着冷光。
陶安然扯下了肩上的书包,安放在脏兮兮的垃圾堆旁,带着钢管走了过去。
黄毛的手下率先看见了他,伸手一指,黄毛旋即转了过来。
下一秒,黄毛大声贱笑起来,冲着陶安然啐了一口,“怎么又他妈是你小子!”
陶安然没理他,看了眼祁远,“放开他,有话好说。”
“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黄毛拨开他小弟,往前踏了两步,盯着陶安然手里的钢管嗤笑了声,“威胁你他妈还嫩了点儿。”
陶安然神色平静,“不是威胁,是自保。你放了他,要什么条件,我跟你谈。”
黄毛打量他,“谈谈得起么你!”
陶安然嘴角一翘,“你可以试试,你众我寡,你不吃亏。”
这时,黄毛后面的小弟走上来,贼眉鼠眼地瞥着陶安然,附在黄毛耳边嘀咕了几句。
“也是,”黄毛挥开小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绕着陶安然转了一圈,“看你小子是个讲理的,那老子就大发慈悲,跟你谈。”
黄毛话音还没落下,那边被胖子摁住的祁远忽然爆发了不知名的小宇宙,事态突变,正看热闹的胖子手下一松,竟然没压住,让祁远屈膝砸在了自己小腹上。
祁远站直了,目光落在陶安然脸上,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仿佛周围站的不是要把他打残的混混,只是一堆没用的碎石瓦砾。
很好,他们俩没上演“你快走”“我不走”的神奇剧情。
陶安然莫名其妙地跑了个神,自娱自乐地想道。
三秒内,还没等祁远摆出一个酷帅的造型,就又被黄毛的小弟给摁住了。
不得不说,小弟们反应是迅速的,担得起要债这份高风险工作。
“别动他,”陶安然转向了黄毛,“你动他,一分钱都别想拿着。”
陶安然边观察边说话边猜测,把脑子转成了强力马达。据现场情况估计,是麻杆儿的妈又欠债了,祁远过来收拾残局,结果没能收拾好,把自己折这儿了。至于黄毛,这个失智青年一方面是耀武扬威,一方面是为了要钱,钱拿不回去,他跟上面的人没法交代,说不定也要挨一顿揍。
所以陶安然赌了一小把,只要黄毛肯“谈”,那就说明能用暴力以外的方式解决问题。
为了钱,黄毛现阶段肯定不会把他们仨“弄死”。
黄毛摆摆手,钳制住祁远的俩小弟略松了点劲儿,但也没放开。
“欠多少”陶安然问。
黄毛点了根烟,慢慢吐了个烟圈,用一种要报出惊天巨债的姿态说:“五万。”
陶安然看一眼祁远,在他怒视下点了头:“行,这钱我替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