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玉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今农事又忙,她可不能让瑾玉身体跟不上。
但这家徒四壁,米缸里的米也快见底了,家里除了后院养的几只鸡和几颗青菜外,再也拿不出一丁点能补身体的东西,家里上下翻遍了,勉强翻出几个铜板。
父亲战死后的抚恤银以及这么多年来该他们家的田地收成,竟是没给她们姐弟一分一毫,逢年过节还是他们姐弟两端着碗去大伯家吃饭,更别提做新衣裳吃上几口肉。
眼下正是秋收,几亩农田该是有些收获,若今年大伯还是同往年一般,就别怪她闹大了。
天色渐亮,谢芜将灶屋收拾干净,把自己和瑾玉的衣服洗了,又在鸡窝捡了两个蛋,留一个吃一个,晚上准备给瑾玉煎个蛋补一补。
打理好家中一切后,谢芜这才背着背篓,握着一把小锄头上山去了。
靠山吃山,这大山里头珍宝无数,只是这谢家村傍的这座大山深处没人敢去,说是有猛虎,还说有野兽,啃人骨,害人命,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三人成虎说的煞有其事,但其实都是些唬人的。
她大哥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和瑾玉满山的跑,她大哥厉害得很,什么都会,什么都认识,珍贵的野生蘑菇,罕见的草药以及好吃没毒的野果,每次上山都会装满他的背篓,到城里一卖,准能卖个好价钱,给他们买糖葫芦吃。
四年前她大哥还在的时候家里过得还不错,自从她大哥离家后,这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芜拿着粗木棍开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山,大山的外围她也就捡了些酸酸甜甜的野果,好些集市上都没得卖呢,山里头的吃都吃不完。
秋收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宝贝。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树叶茂密,藤蔓沿着粗壮的树干攀爬而上,遮天蔽日,杂草丛生,没了她的小腿,这显然是人迹罕至之地。
谢芜挖了些草药,幸运地挖到了几株珍贵的人参,年份虽不长,卖给药店估计也能卖些钱。
不知不觉到了大山深处,寻觅四周,眼前一亮,目光被大树底下长出的蘑菇所吸引,她听大哥说过,这不是一般的蘑菇,这叫灵芝,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城里那些夫人老爷最喜欢了,野生的最为珍贵,能卖个顶好的价格。
若是真能卖个好价格,她不仅可以给瑾玉添件新衣裳,还可以买些肉给他补补身体。
想着,谢芜用手一点一点将那灵芝从土里刨出来,用自己干净的帕子包了小心翼翼放背篓里。
只是这青草上殷红的……谢芜顺着点滴浓稠的血迹向前望去,只见离她十米外的草丛中正躺着一人。
谢芜大惊,忙上前察看。
男人脸上沾染不少血污,五官刚毅,双眼紧闭,胸口处一片暗红,脸色很是苍白,看上去伤得不轻。
“喂,你没事吧?”
谢芜推了推他肩膀,指尖沾染了男人胸前的鲜血,似乎还能感受到渗出的鲜血滚烫的温度,她猛地收回手。
谢芜伸手在他鼻息探了探,还有一丝丝微弱的气息,她从自己背篓里将野果子拿出来,拧成汁一滴滴滴在男人干涸的唇瓣上,男人唇瓣轻阖,双眼微颤,幽幽转醒。
谢芜一愣,转而如梦初醒。
她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
上辈子君王荒淫无度,宠信奸佞,残害忠良,百姓怨声载道,叛军兵临城下,她曾隔着血雨腥风、千军万马,于杀伐果断中,于刀光剑影中,于冰冷铁甲中,远远瞥见一个阴戾、森冷的目光。
她见到了这男人杀入守成将士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麻。
这人是名声赫赫的乱臣贼子,怎么在这?
不过上辈子即使没有自己,他最后不也活下来了?可见有没有自己他都会平安无事。
想着,谢芜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
谢芜回头,男人似乎知道她离开的意图,目光幽深凌厉,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般猛地刺向谢芜,伸手紧拧住谢芜纤细手腕,沉沉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她。
谢芜狠甩手臂,一股极重的力道却将她拉了过去,天旋地转的瞬间,谢芜已被这男人强行压制在身下,欲要挣扎却挣脱不开男人手掌的桎梏,动弹不得。
“带我离开这,我给你所有想要的。”男人声音嘶哑,这片刻的动作,似乎已将他浑身力气用尽,胸前不住喘息,一双眼睛灼灼盯着谢芜。
两人四目相对,隔得极尽,谢芜能感受到他攥在自己手腕上手心的力道,以及那双狠戾双眼迸射出的气势与威严,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使她不由得瞳眸微缩,心脏动如雷震,不受控制地悸动。
但也不过一瞬,男人便被身上伤势所迫松开手,瘫软在地,无力闭上眼睛。
谢芜忙推开他起身,手腕处血迹斑驳,赫然一道五指淤青狰狞。
上辈子她虽在大院深闺,但也听说过此人的威名,有人说他是叛军,有人说他是反贼,最后权势滔天,谁还敢说他罪该万死?
乱世之中,胜者为王。
区区县丞张家尚可权钱逼人反悔婚事,强纳为妾,更不用说后来战乱那些年,瑾玉年纪尚小,她手无缚鸡之力,何以立足?
谢芜当机立断,用自己带的干净的手帕将他身上伤口堵住,又去四周采了些她认识的止血的草药,研磨后解开男人的衣裳,将草药按敷在男人伤口上,随后将他锦衣撕成条,包裹好伤口后,拽着胳膊,将人拖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新文,架空,没什么好考据的,喜欢的同学收一个,谢谢支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