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君心深似海啊他们这位皇帝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伤亡难料。
豫州一战后,虞策兵败被擒,豫州收复。随即魏瑄又佯装安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渑州,兵峰直指蜀中。并下诏书于赵崇,言要南巡巴州,游猎蜀中,言外之意,皇帝要御驾亲征,吓得赵崇赶紧上表归顺朝廷,并送其嫡子赵瀚前往大梁为质子。如此西南收复。
同月,谢映之说服北宫梁降,幽燕尽归朝廷。北宫浔、北宫涟皆留在大梁作为质子。
腊月末,魏西陵深入辽州,于风雪中北逐八百里,大败淳于泷,收服山夷部落,开疆扩土,兵锋直抵瀛洲海岸。
自此,九州一统,四海滨服。
正月初,萧暥班师,皇帝亲自迎至郊外,并当日于长乐宫大宴群臣为将军接风。宴后,又留萧暥于偏殿。
“彦昭不必多礼,此处你我只叙旧情,不道君臣。”魏瑄随即屏退了左右,拉着萧暥的手到案前,“做了几道小菜,彦昭尝尝是否合口味”
萧暥有小灶
再看朱漆案头,金灿灿的烤鱼,香气四溢的肥羊炖,这比中看不中吃的宫宴强多了嗷
军旅艰辛,他好久都没吃这么丰盛的菜肴了,好吃
席间魏瑄一边给他添菜,一边道“可惜此番我不能随军出征,彦昭可给我讲讲”
萧暥随即一边吃一边侃侃而谈,当说到他把左袭的十几路的联军遛得飞起时,魏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彦昭,太过弄险了。”
弄险萧暥眨眨眼,当年谁弄险起来,路子比我还野
可再看琉璃宫灯下,魏瑄正抬手斟酒,一举一动姿态雍雅,眉目间深沉蕴秀,已颇有帝王气了。再不是当年一身孤勇的少年了。
想到这里,萧暥竟有些慨然。
此次回来,他发现魏瑄个子都比他高了。现在萧暥跟他说话都要略微抬起头来。孩子长大了,已经是天子了啊,只有那衣袖间温暖幽寂的宫香,还让他想起当年少年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年轻的君王。
魏瑄微笑了下,道“此番北伐,彦昭辛苦了,听说得胜之后,还卧床了半日。”
唔萧暥一口酒差点噎住,靠,那是大胜之后一时冲动就和魏西陵
他心虚道“那晚是喝多了,睡了一上午。”
好在魏瑄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转而道“彦昭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想要训练新军,等到沧州城建成,最多三年,就以沧州为基地,实现跨漠远征,一举歼灭赫连因。”
皇帝微微蹙眉“彦昭又要远征”
“嗯,”萧暥点头“阿季你不想永除边患吗”
魏瑄徐徐道“自兰台之变后,十年来天下纷争,诸侯割据,百姓流离失所,饱经战乱,如今,天下一统之,我以为应该先与民修养,鼓励耕种。短期内不宜再战。”
“陛下仁厚,乃百姓之福。但延迟远征,恐赫连因做大。”萧暥道。
“彦昭,来日方长,今后之国策我们可以慢慢商议,”魏瑄说着挽袖给他添汤,不紧不慢道,“我在大梁城北修建了一座甘泉宫,宫室不大,但冬暖夏凉,可以养颐,我打算后天就移驾,届时,彦昭和我一起去”
“阿季,”萧暥垂下眼眸,道,“我要回江州了。”
魏瑄闻言一愣,清亮的眸光瞬息黯淡下来。
萧暥原本想过几天,挑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的,没想到话到嘴边,就这样说了出来。
想他十几岁离家,孤身北上,十年戎马,终于天下一统。
如今九州安定,朝堂清明,京中也已经没有再让他放不下心的事情了,皇帝也长大了,又有云渊等一群贤臣辅佐。而他,也该急流勇退了。回到江州,和魏西陵一起准备最后的远征。
只是这才见面,就又要别离他正想如何宽慰魏瑄几句,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昭昭暮暮打住,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时,魏瑄已经释然地笑了下, “彦昭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为你送行。”
萧暥这孩子怎么这么豁达善解人意啊
他道“正月初五,西陵回朝之后,就一起南下。”
“那么急”魏瑄微微一怔。
说着他眼中的光霎时黯淡下去,就像雨雾溟濛了山色,萧暥又觉得他要哭出来了。赶紧道“也不是那么急。”
“如此,彦昭可愿等到上元后再走,临行前再陪朕看一回灯节”他期盼地看向他,一双春水寒玉般的眼中流光盈盈。
这目光谁抵得住啊,不就是迟几天南下嘛,萧暥当即满口答应。
魏瑄这才微笑着送萧暥出宫。
等到萧暥走后,魏瑄独自踱回深宫,幽长的御道上光影交错,香炉里冉冉升起寂静的香雾。
他站在烛台边,修长的手指静静撩拨着窜动的火苗,沉声道“青霜,诏徐放来。朕有一件事要他去做。”
一道影子从宫门后闪出,单膝下跪,“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