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看得啧啧称奇,琢磨着跟某个“毛呢料”套套近乎,把人家的购买票诳到手边当“样票”。
她小姑娘一只,嘴甜脸嫩,极大降低了别人对她的戒心,一个二十出头,穿着羊皮风衣、戴着羊皮手套的时髦小伙,主动过来跟他搭话:
“小妹妹,来这儿买点啥呀?”
“缝纫机。”
“哟,那可是稀罕货,就你一人来的?”
“不是,还有我爸和单位的干部,小哥哥你买什么呀?”
“照相机,我喜欢摄影,自己在家里弄了个暗房,周围的漂亮姑娘都喜欢找我拍照……”
甘露顺杆子爬:“照相机购买票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
套路娴熟,三分钟搞定。
八卦别墅里跟这张相机票匹配的票据,起码有二三十张,甘露稳妥起见,挑了一张同款的。
最迟明天早上,票票就能拿到手。
甘露召唤八卦别墅里的藏品,不能立竿见影,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从一刻钟、一昼夜到三日三夜,不等。
甘露也是喜欢摄影的人,就算不喜欢,买一台玩自拍总行吧?
可惜兜里钱不够,只有卖白壳猪的那一百二十块。
便宜爹倒是积攒了三百多块,在芦庄那旮旯,妥妥滴土豪,却守财奴,死活不肯拿出来花掉。
事实上也禁不住花,光是买回这台多功能缝纫机,就要花去一半。
开春还要再买小猪崽、小鸡仔,自留地的菜种子,过年父女俩各添一套新衣服,其它人情往来、小病小灾,又要花掉大几十。
傻爹才三十出头,还得续弦,彩礼又要一笔钱。
狼多肉少,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买缝纫机是生产力工具≈摇钱树,买照相机是吃饱了撑的≈败家玩意儿。
甘露琢磨着,拿到相机票以后,卖掉换钱。
至于能卖多少钱,她心里没谱,继续深挖羊皮小伙:
“小哥哥,你这张购买票,如果去黑市买一张,得多少钱啊?”
“这是紧俏货,有钱也难买,起码得八十块……”
甘露“噢”一声,故作萎靡状。
羊皮小伙却错会了意,贼兮兮地凑过来:
“小妹妹,你要是真想买,我还有条路子,也不要你钱,改天去我家一趟,给我当拍照的模特,就拍一回,怎么拍我说了算……咋样?”
甘露直觉有猫腻,模特而已,一回而已,就值八十块?
难道……这年头也有BT?还这么明目张胆?
正心思急转,卢南樵不知何时走过来,面色不虞,直接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到自己身后藏着。
“哟,卢主任,好久不见呀,怎么今儿有空回沪上,不深扎农村啦?”
甘露苦笑,没想到自己随便在店门口搭个讪,就是跟卢南樵认识的。
“姜文松,收起你的嬉皮笑脸,你在外面怎么祸祸女孩子我管不着,别把你的脏手伸到白云公社来!”
羊皮小伙讨了个没趣,悻悻哼了一声,掉头走了。
卢南樵开始数落甘露:“早就跟你说过,沪城不比村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不要随便跟不知根底的人说话,尤其是那种油头粉面,色迷迷就知道勾搭小姑娘的坏人!”
甘露一脸日了狗的憋屈,只看脸,那个姜文松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打扮也很得体,谁知道他是包藏祸心的大尾巴狼?
这姜文松贼目烁烁,大约早就在人群里瞄上她了——年纪又小,相貌又好,穿戴土气,觉得她好哄骗上手,瞎了他的黄鼠狼眼!
甘露懊恼,无论如何,这事是她警惕心不够,被尅要立正,态度要端正。
她问卢南樵,货到商店了没有?
“自行车、收音机都到了,手表和缝纫机还得再等两天,要不我先送你和甘支书回去……”
“不用,我们难得来一回沪上,正好到处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