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考不好,是天寒地冻,她来一趟公社不容易。
别的学生都是住校,她得大老远从芦庄跑来跑回,天寒地冻,忒遭罪了。
卢南樵误会了她的犹豫,以为她吹牛皮被噎,胆怯了,表情似笑非笑。
甘露气闷,一口答应:
“行!佟校长,我会准时参加期末考试,凭自己的实力复学。”
佟国庆离开,甘露瞪着卢南樵:
“刚才在楼下,你怎么只让朱一飞给我爸道歉,不给我道歉,他调戏的人是我,不是我爸!”
甘露不满权益被无视,据理直争。
卢南樵不以为然:“你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要求?”
甘露:……?
姐不跟蠢头蒜说话!
父女俩去公社食堂蹭了一顿回锅肉,眼看过了中午,想早点回村安置,招呼老驴头一起赶着牛车,冒风碾雪颠簸三个钟头,终于返回芦庄。
放眼四望,池塘、院落、树冠、村道,全都覆盖上厚厚一层积雪,不怕冷的熊孩子们成群结队,在雪地上嬉闹玩耍,觅食的麻雀蹦蹦跳跳,偶尔站不稳滑了一跤,摔得萌萌哒。
甘家用篱笆围绕的宅院,也一扫平日的窘酸,变得冰雪晶莹。
甘露出门浪几天,波折起伏,晓得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雀跃着推开院门,迎面撞见一个陌生少妇!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姿容婉丽,气质恬静,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有一种江南水乡莺飞草长的潋滟。
头发不像一般村妇盘在脑后,剪成了齐耳短发,刘海烫成时髦的空气式,别着蝴蝶发卡,身上穿着橘红色灯芯绒棉衣,长款,对襟,脚上还有一双圆头皮棉鞋。
按70年代的标准,相当时尚,咋看都不像是呆在村里的人。
甘露面露疑惑,便宜爹却面露喜色,颠颠上前打招呼:
“菱子,这大冷天的,你咋过来啦?来多久了?”
“姐夫回来了?我听村里人说,你们去沪城走亲戚,还以为是去我那儿了……”
说罢又看着甘露:“露露又长高了,见了小姨怎么不喊人,不认识了?”
“这丫头,前阵子磕破了脑袋,到现在还稀里糊涂,好多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边说边催促甘露喊人,丝毫没察觉女儿呆若木鸡。
相比傻爹的屁颠屁颠,甘露很颓丧,再一次觉得自己穿了个假剧。
她的到来,改变了原主父女的凄惨命运,开辟了属于自己的故事支线,燕妮、卢南樵、王安生、金士钊、姑奶奶……接连冒出加戏的NPC。
还有那个老驴头。
一照面,甘露就觉得他不对劲,果然,返村的路上,人家跟老爸打起哑谜。
一个问:“人……还好吧?”
一个答:“还……好,活着。”
一个丧:“活着就好啊,活着……就有奔头。”
甘露结合傻爹当时颓然的脸色、泛红的眼圈,还有老驴头唏嘘无奈的沧桑,确定这俩人有猫腻。
他们嘴里的“人”,八成就是指甘金花。
傻爹曾经信誓旦旦保证:村里也好,公社也好,没人知道他跟甘金花的姑侄关系。
那这老驴头不是人?
甘露心里惊疑,打算到家立即审问傻爹,眼前却又冒出一“小姨”。
阮红菱,原主妈的亲妹妹,沙雕爹的小姨子。
半年前,她“麻雀变凤凰”,嫁给了沪上某国营厂长的大儿子,吃上了商品粮,招工进了公公掌控的服装厂,是全公社漂亮姑娘的羡慕对象。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是她出嫁后第一个新年,有特殊意义,要跟丈夫一起走遍两家亲戚,收礼钱收到手软。
她不在家里张罗,也不去厂里上班,跑到姐夫家算怎么回事?
原主妈已经殁了,她跟甘大海的“姻亲关系”名存实亡,鳏夫少妇,瓜田李下,怎么想都该避嫌。
甘露直觉,有古怪。
甘大海也察觉到反常,不复一开始的兴奋,从牛车上卸下缝纫机,搬下竹筐,送走老驴头,关紧院门进屋,试探着追问阮红菱:
“这……咋回事?”
阮红菱顿时红了眼圈,哭得一抽一噎:“姐夫,我的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在冲榜,小仙女们多多留言支持哦,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