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太深,纵然成为天家的女人,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毕竟这个朝代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新帝又是一个心思深沉容不得旁人指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让她插手朝政。
她无力可借,只能靠自己在风起云涌的局势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路。
比如说,神不知鬼不觉安插自己的人。
新帝登基多年,自以为帝位稳固,终于向曾经不服他的臣子们动手。
第一个被新帝祭刀的,是江南的甄家。
甄家与荣国府是世交,得知新帝的打算后,甄家没少给荣国府递信。
可惜荣国府现在也是砧板上的鱼肉,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力量去帮助甄家?
甄家无计可施,便求了自家的姑奶奶,太上皇的甄太妃,让甄太妃请太上皇出面调停此事。
甄太妃在太上皇那里有几分宠爱,太上皇也的确去找了新帝,说起甄家的事情。
太上皇一开口,新帝便开始打官腔,打来打去,太上皇一无所获回去了,甄太妃哭肿了眼睛。
甄太妃在宫中做了数十年的宠妃,知晓男人宠爱一个女人时是什么模样,次日清晨,甄太妃便肿着一双核桃眼,找到了邀月,求邀月在新帝面前美言两句。
邀月等的就是这一天。
邀月轻啜一口茶,给甄太妃指了一条路——听闻前线的南安王兵饷吃紧,太妃娘娘若真想保住甄家,出些银钱又如何?
甄太妃一怔,思虑再三,摇头道:“这个法子我也想过,让人向陛下请旨,说愿资助南安王出战贼寇,可折子未到陛下面前,便被人打了回去。”
“我观陛下的意思,是先抄甄家,再发饷银。甄家的万贯家财到了陛下手里,还愁南安王前线无粮?”
新帝再怎么抹黑义忠亲王,可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杀兄囚父夺皇位,新帝有唐太宗之狠辣,却无唐太宗征战天下治太平的雄才伟略,登基十二年,四边战火起,中原又饥荒,黄河发水患,江山于风雨中飘摇。
这种情况下,新帝抄一些勋贵之家,用来赈灾发兵饷收买人心,是最合适不过了。
又怎会让甄家代他行善事,把善名落在甄家身上?
甄太妃一筹莫展,连声叹气。
邀月捏着茶盖,轻轻刮去茶杯里的浮茶,淡淡道:“唐太宗有言,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为天子,也不得不忌惮。”
甄太妃眉头微蹙,邀月放下茶杯,让司棋送客。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甄太妃若再不知晓该怎么做,那便是白在宫中沉浮数十年了。
皇权之下的世界,奴性深入人心,跪得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了,她所要做的,便是告诉别人,喂,你的膝盖不疼吗?
为什么不试着站起来?
你所追随的,所敬仰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把身家性命全部压上,最后抄家灭族,成全他的好名声。
傻不傻?
元春送走甄太妃,回来一脸愁容,闭目斜倚在贵妃榻上的邀月,语重心长道:“太妃娘娘是太上皇最看重的人,又为太上皇生下两位公主,陛下竟然全然不顾......”
“甄家有太妃娘娘,又有两位公主,尚且有如此大劫,你我二人,又当何去何从?”
邀月睁开眼,面前的元春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窗外的阳光温暖,元春自嘲一笑,道:“以前我总以为,只要生下皇嗣,陛下便会看皇嗣的颜面,饶过咱们家,可如今......”
“罢了。”
元春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秀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道:“陛下待你与旁人不同,或许,或许会顾及你的感受,不会对咱们家赶尽杀绝的。”
邀月冷笑,道:“待我与旁人不同?”
御赐香片在熏香炉里燃着,袅袅熏香似云雾一般,随风慢慢飘散,让人如坠云端。
邀月随手打翻熏香炉,燃着的香片将华美的地毯勾出小小的黑洞,司棋听到声音连忙走进来,看邀月没受伤,才去收拾倒了的熏香炉。
司棋道:“还好姑娘没被烫到,若不然,在手上留下烫疤,陛下又不知会怎么心疼呢。”
邀月进宫不过数月,便升到了贵人,仅比元春低一阶。
陛下盛宠邀月,阖宫上下哪个不眼热?
司棋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把熏香炉收拾好,关上殿门,让元春与邀月说知心话。
元春进宫数年,心思远比司棋细腻,看着被司棋关上的殿门若有所思。
片刻后,元春脸色白了一分,道:“妹妹的意思是,陛下根本不想让我们生下皇嗣?”
邀月道:“大姐身体康健,进宫数年却从未有过身孕,难道就没怀疑过陛下的心?”
元春咬了咬唇,道:“怀疑过,他不喜我,自然不会叫我有孕,可是妹妹,他待你,并非与我一般,他心里,是有你的。”
邀月漠然道:“他的喜欢是在我的吃食里加东西,在赏赐我的熏香里动手脚。”
甚至在回大臣的奏折上说,邀月虽好,可实在惑人,待甄家事了,便叫贾家与她陪葬吧。
至于她的封号,要好好想一想,让她死得哀荣,方不负朕待她的一番心意。
这样的喜欢,她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朕连你的死都想好了
你瞧朕多爱你
邀月:我是否该谢你十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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