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卡特上尉口中的“他”,恐怕说的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本人。
而更为关键的是,不论汉普先生和卡特上尉的动机是什么,他们显然都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那位“教授”。
和福尔摩斯有关的“教授”,天底下还有谁?
不怪玛丽多想,在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底几乎是本能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就是侦探最大的宿敌,隐藏在整个欧洲阴影之下的幕后黑手,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假设是他的话,玛丽顿时就想通了一切。
企图操纵整个世界的棉纺织产业,搅乱秩序和节奏,促使市场崩盘。这么大的野心,这么大的手笔,除了莫里亚蒂本人之外,还有谁能做的如此悄无声息?
“先生,”玛丽忧心忡忡地对侦探开口,“听起来这位背后的‘教授’是冲你来的!”
福尔摩斯没有回应。
他锐利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思索的痕迹,半晌过后,直到玛丽见他收回的沉思的神情,才接着问道:“该怎么办?”
福尔摩斯:“再多的怀疑,在没有线索和证据前都无济于事,你我理应先着眼于当下,小姐,我想宾利先生那边应该拿到了汉普的第一手说法。”
那就是要返回的意思了。
也是,亨利·戴克也没有了其他线索,不如去听听宾利先生从汉普先生那里套来了怎样的说辞,然后再做打算。
而且看福尔摩斯先生的模样,他似乎……对“教授”的这番作为毫不意外。
临走之前,爱尔兰工人们一改刚才冷淡戒备的模样,红发姑娘客客气气地将玛丽和福尔摩斯送出了巷子。
“谢谢你,侦探,”说完,红发姑娘又看向了玛丽,“也谢谢你,玛丽小姐。”
“我会尽力帮助福尔摩斯先生追查这件事的,”玛丽认真地说,“一定会还亨利一个清白。”
红发姑娘笑了笑:“我相信你。”
真好啊。
虽然和她相识不久,玛丽却觉得这位与自己同名的姑娘格外讨人喜欢。她见福尔摩斯先生还没失去耐心,便同红发姑娘拉近了一些距离:“我有一个请求,你有多余的旧衣服吗?”
红发姑娘一愣:“旧衣服?”
玛丽:“是。福尔摩斯先生探案时不拘小节,就像是现在,他为了融入你们特地换上了旧衣服。可是带上我之后,这番作为就白白浪费了,我想我也需要准备几套不太起眼的衣服,好方便行事。”
“是这个道理。”
听到玛丽的话,红发姑娘又看了一眼玛丽的衣物:“你穿这身,在我们这儿确实太显眼了,不过……”
“不过?”
“不过,小姐,”她笑吟吟地看着玛丽,“我们的生活不像你那般富足,哪儿来的多余衣物?”
“……”
玛丽的脸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她之前还私底下嘲笑过宾利小姐何不食肉糜呢!如今看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到底是朗伯恩的生活衣食无忧又节奏缓慢,悠闲的日子蒙住了玛丽的眼睛。就算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和眼界,没有亲眼见过,玛丽也压根没意识到现实中的贫富差距是怎样的。
她知道维多利亚时期的穷人很穷,可是直到此时她才真切地明白,伦敦的工人们,争取吃饱穿暖已经是一种奢望了,她竟然还胆敢开口索要“多余的衣物”?
和自己同名的红发姑娘,没有因此嘲笑或者生气,就已经是好心肠了。
“这样吧,”红发姑娘自然看出了玛丽的尴尬,她既不自卑,也没发火,反而落落大方地出口提议,“你给我原料钱和工钱,我帮你做两套棉布衣裙就是了,干净点没关系,你一个小姐家穿的脏兮兮成何体统?出门就说你是女仆,旁人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
你是天使吗!
玛丽感动不已,这位红发姑娘未免太好了吧。不为自己的贫困妄自菲薄,也没有出言嘲笑玛丽的天真。
若是说之前玛丽只是对她稍有好感,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同她交朋友了。
“那好,”玛丽干脆地答应下来,“我把我现在的住址告诉你,你改日来找我,如何?”
“没有问题。”
红发姑娘也不客气:“我的全名叫玛丽·摩斯坦,记得提前知会你的女仆,我怕她不让我上门。”
玛丽:“好呃……”
等等。
她说她叫什么,玛丽·摩斯坦?!
这不是约翰·华生医生妻子的名字吗?这短短的一天来,她不仅得知了莫里亚蒂教授的存在,还认识了未来的华生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