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眨眨眼睛,勾起嘴角:“你也不遑多让嘛,拿我当挡箭牌混进大门好去见汉普先生,是不是早就和其他人串通好了?”
小心思被戳破之后,摩斯坦小姐也不懊恼,反而潇洒地侧了侧头,坦白地承认了。
“倒是没有,”她说,“道森这家伙人不坏,就是做事不加考虑。十几个人堵在工厂门口,监工让他们进门才怪呢。但是我说话他们根本不听,只好让我们几个姑娘来动脑了。”
“这位监工人还不错。”
在玛丽的印象里,工厂监工和工人向来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悲惨世界》中的芳汀二话不说被赶出大门,而身为主人的冉·阿让却一无所知,善良温柔的芳汀流落贫民窟,沦为妓那个女——这等凄惨的情节,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
但汉普先生的工厂情况似乎比故事中稍好一点。
“这我不否认,”摩斯坦小姐点了点头,“比起其他工厂,我们的监工倒确实还不错。即便他口口声声说为汉普着想,但我知道他是在担忧我会被开除。”
想来连监工也明白,亨利·戴克被开除的原因并非偷盗,只是碍于自己的生计闭嘴不言罢了。
玛丽觉得,人总是要吃饭的。监工选择沉默虽然不“正义”,但当生存和道德取其一时,选择后者固然伟大,可前者也不是理应被置喙的事情。
“反正我们进来了,”玛丽晃了晃手中的纸条,“就是你别告诉我,连宾利先生的手信都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
即便摩斯坦小姐脑筋灵活,却也拥有着自己的底线:“伪造手信的事情,我决计不干。宾利先生原本是打算请汉普到福尔摩斯先生的公寓里,再请你过去,好一起商议如何解决麻烦。只是我听到此事,先去告诉了福尔摩斯先生。”
“……”
太聪明了吧!
先告诉福尔摩斯先生,按照侦探的性格,他一定会立刻叫马车赶到汉普先生的工厂,好第一时间拿到有用的线索。
对于宾利先生来说,左右都是要讨论,在哪儿都一样。
然而对爱尔兰工人们就不是了,这事关亨利·戴克的工作问题呢!眼下摩斯坦小姐这不就跟着玛丽进了门,得到了直面工厂主的机会了吗?
对于摩斯坦这小小的“利用”,玛丽不仅不生气,反而心生了几分欣赏的意味:果然能俘获华生医生的女士就是非同小可,她不仅为人仗义,也非常聪敏,有些寻常工人没有的见识。就算没了原著里体面小姐的身份,在玛丽看来,也是位十分难能可贵的姑娘。
而且她觉得,这位摩斯坦小姐倒是真的同自己脾气相投。摩斯坦小姐这些小心机,平时玛丽也没少耍嘛。
“那就别浪费了你一番设计,”玛丽笑道,“咱们赶快进去吧。”
宾利先生他们早在汉普工厂的办公室内久候多时了。
摩斯坦小姐带玛丽进门,就看到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正在室内反复踱步,直到看到玛丽,他的脚步蓦然一停。
今日的侦探换回了平日绅士的装扮,没拿手杖、帽子也被放在了一边,乌黑的头发下,冷峻的面孔中写满了不耐。
“总算来了!”
他直接出声抱怨:“从格雷诺斯丘奇街道到这儿,你们至少慢了十分钟的时间。”
“监工拦下了我们,”玛丽开口,“楼下还有不少爱尔兰工人,他只是完成自己的工——”
“——杂七杂八的借口。”
福尔摩斯先生直接打断了玛丽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了,汉普先生。”
玛丽:“……”
侦探这番粗暴的行为,着实让在场的其他人有些尴尬。而反应更大的,比如说摩斯坦小姐,见他直接打断了一名未婚姑娘的话语,眉梢一挑,即便打断发言的是她尊敬的侦探,看上去也要出言反驳了。
但玛丽倒是不生气,她拽了拽几欲开口的摩斯坦小姐,笑眯眯道:“那就开始吧,我也好奇案件很久了。”
生什么气?要知道侦探先生不耐烦的理由,是因为在等待自己呀。
——换句话说,歇洛克·福尔摩斯一直在等她到来。
这是什么尊贵待遇!
在别人看来是福尔摩斯不尊重玛丽,但玛丽知道,反而正是因为福尔摩斯认可她,尊重她想要得到答案的诉求才会如此反应。否则歇洛克·福尔摩斯根本不会等她到场之后再开场的。
如此别说是被打断发言了,能在男神心中拥有这样的地位,玛丽觉得就是被骂都不过分。
见玛丽不在意,摩斯坦小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同大家一样,看向汉普先生。
身为知晓幕后黑手的角色之一,汉普先生正如工人们所描述的那样,面相和蔼、目光精明,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一瞧就是许久不曾休息好,满心装满了忧虑而造成的。
听到福尔摩斯终于发言,他不自觉地长舒口气。
“你必须帮帮我,先生,”汉普先生看起来格外迫切,他甚至流露出了几分绝望的神色,“你必须帮帮我!现在‘教授’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我的工厂、我的财产,甚至我的性命,都可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