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找苏瓦林对质,不代表要放过他,”哈维先生说,“我们应该想法子展开调查。”
“我也是如此考虑的。”
福尔摩斯赞同他的看法:“我有些计划,先生,或许需要工人协助。”
两名男士不能在玛丽的公寓久留,交换了线索、探望完艾蒂安的情况后便先行离开了。送走福尔摩斯后,玛丽再次折返到艾蒂安的房间。
卡特琳每半个小时为他换一次冷毛巾,一整夜了,她完全没合过眼。
“需要我再请个人来帮助你吗,”玛丽问道,“你得休息,卡特琳。”
“没关系。”
年轻姑娘听到玛丽的话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比起在矿井中劳作,这根本不算什么,”她说,“你真是太仁慈了,玛丽小姐。倘若艾蒂安能够渡过难关,我会每夜向上帝祈祷,请求他祝福你的。”
自从离开朗伯恩起,玛丽已经接受过不止一次这样的感谢了。每一次旁人说为她祈祷时都是那么的真挚,昔日小奥利弗纯真的话语犹在耳畔,可如今,面对着昏迷不醒的艾蒂安,玛丽却笑不出来。
她仔细打量着卡特琳,矿工家的女儿平静且沉着,她收拾被褥、照顾艾蒂安时格外的利索熟练。玛丽本以为卡特琳在见到血腥的场面后会哭出声的,她以为这名年轻的女孩儿会恐惧退缩,但她没有。
卡特琳表现出来的坚强让玛丽惊讶也忍不住佩服。
“你不害怕吗,卡特琳?”她问道。
“害怕什么?”
卡特琳坐在床边反问:“害怕艾蒂安会死吗?死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格外难捱的事情,玛丽小姐,至少死后就不需要挨饿了。”
玛丽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你不怕沙瓦尔生气你照顾艾蒂安吗,”她说,“沙瓦尔将你视为所有物,而艾蒂安一直是那个想要抢他物件的男人,现在你照顾他寸步不离,沙瓦尔知道后一定会发疯的。”
卡特琳:“我……”
少女茫然的目光告诉玛丽,这是自艾蒂安负伤归来起,卡特琳第一次想到警局里的沙瓦尔。
“我应该怕的。”
卡特琳说着,瘦削的面孔上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到的笑意:“是啊,我应该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艾蒂安,我突然就不怕了。”
玛丽默然。
卡特琳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纵然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头发枯黄,发育不好,但仍然能从饥不果腹营造出的躯体中看出青春和甜美的模样。如果她生长在有钱人家——不需要多么富裕,像班纳特一家就好,甚至是像在伦敦做生意的加德纳夫妇那样都可以,卡特琳会出落成一个使得所有青年趋之若鹜的大美人的。
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
在卡特琳心中究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重要,还是除了同伴“友情”再无其他的青年领袖重要,想来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
两天以后,在街头闹事的沙瓦林被警察放了出来。
如福尔摩斯所说,警局不会长期关押一名闹事的工人——算不上真正的犯法,继续扣留还要提供口粮,他们没那么好心。而沙瓦尔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把玛丽的配枪从警局偷了出来。他甚至登门看了一眼艾蒂安的情况,所有的抱怨和辱骂在青年苍白的脸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玛丽本以为接下来等待福尔摩斯的消息就好,没想到侦探还没找到消息呢,消息就主动上门来了。
第三天上午,高热不退的艾蒂安奇迹般地有了好转,卡特琳惊喜地拉住玛丽的手说他的体温降低了不少。就在玛丽欢欣鼓舞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以“追求”为名出没于玛丽公寓附近的福尔摩斯时,一个陌生人敲响了她的公寓大门。
是名青年,看上去和艾蒂安差不多年纪。只是他清秀的面容和与身上的书卷气质告诉玛丽他绝非寻常工人。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玛丽一番:“你就是班纳特小姐?”
他说的竟然是英语。
来到马谢纳镇后只有福尔摩斯和哈维记者才会同自己说英语,这名青年带着口音但十分流利的英语让玛丽吓了一跳:“我是,你是……”
“我是苏瓦林。”
青年开口:“福尔摩斯在你这儿吗?”
玛丽一凛。
他们的怀疑对象,福尔摩斯一直调查的嫌疑人,竟然主动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