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荷塘过雨, 绿荫垂画檐, 佳人梳洗方罢, 傍妆台。
冯濬寄来了书信, 说他母亲得了咳疾, 每日延医问药却收效甚微,他还要在金陵待一阵子, 等他母亲好转才能回京。
徐观岚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眉头紧锁, 轻轻叹了口气。
秋月正给她梳妆,说:"出什么事了,小姐怎么一脸愁容?"
她道:"想不到舅妈病的这么重, 我想去金陵看看她。"
舅妈没有女儿,她在外祖家的那些年,舅妈待她如己出, 从来没有让她有过寄人篱下之感。
秋月道:"小姐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如果眼下去金陵,一来一回的路上就要耗费好多天, 去了少不得又要亲戚间走动走动, 还得住上七八天,可就赶不上三小姐大婚了。"
她听了,觉得秋月说的也有道理,便想着, 不如先挑先上好的滋补品送往金陵,等姐姐出阁了, 她立刻动身去金陵。这样想着,又细细回了一封信,说明大概意思,连同礼品一同派人送往金陵去。
现下金陵是去不了了,有一件事她却可以办。
那日她被薛盛气的脑子一片混乱,现在冷静下来了,才想着要好好出口恶气。还有一事,那日问他为何只有她一人能买到书,他还未曾回答,她也要去问问清楚。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早早在心里打腹稿,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他再语出惊人,她也好有个应对。
秋月用发蜡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最后簪上一只攀云追月的明珠金簪,对着镜子说:"好了,小姐看看可还行?"
徐观岚抬头看了看,发式清爽雅致,很适合这炎炎夏日。她站起身来,秋月又上下给她抚平衣衫。
她一边走出去,一边喊:"流月,你把那只紫檀雕花食盒找出来。"
流月因问:"小姐怎么想到那食盒,是要装什么吗?"
徐观岚道:"你只管去取了,跟我走。"
流月很快就把食盒找出来,许久不用积了一层灰,她细细擦拭干净了,她已催促,忙跟着她出了院门。走了不多时,流月想,看这方向像是去碧桐院。
果然徐观岚很快一拐进了碧桐院,进门就喊崔姨娘。崔姨娘正在院子里除草,脸上晒的红扑扑的。见了她,也不拘礼,笑着说:"小姐有事?"
徐观岚道:"崔姨娘,我求您一件事,你能不能马上给我做一盘臭豆腐。"
崔姨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徐观岚便过去拉过她的手,把她手中的一把草扔了,说:"姨娘,快去吧。"
"哦。"崔姨娘应了一声,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但还是答应了。
流月忍不住开口:"小姐,您是要拿这食盒装臭豆腐?"
徐观岚笑着点点头。
拿这么名贵的食盒装一盘臭豆腐,会不会有点暴殄天物?流月又试探地问:"小姐可是要送人?"
徐观岚促狭地朝着她笑笑没说话。
不知为何,流月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家小姐又要吃亏,不过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劝她,毕竟这只是她的预感。
崔姨娘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做好了,端出来,臭气扑鼻。
徐观岚谢过崔姨娘,叫流月装了盒,便告辞了。
接下来的事,果然如流月的预感,徐观岚坐上了马车一路往京郊去,看着路线,那是薛盛家无疑了。
流月扶额,内心腹诽:小姐,你可长点心吧,他那么腹黑,你那么直白,可不是他的对手,小心又哭鼻子。
徐观岚才下得车来,就见他门口也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比她前一脚到。她看见薛盛扶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子下了马车,女孩亲热地朝他笑笑,他也朝她微笑,薛母站在一旁亲亲热热地上去拉她的手,并且拥抱了一下。
流月看在眼里,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看来他府上有娇客,她来的不是时候,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淡淡说:"回去吧。"
她正转身离开,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说:"徐小姐,我家大人请您进府去。"
她转头抬眼看去,见薛盛负手站在门口,朝着她微微笑了笑,而他母亲和那位娇客早已不在他身边,先他一步进了府。
她笑着走到他跟前,说:"来得不巧,不知道府上有客。"
他道:"四小姐亦是客,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他既这样说,她便不客气地跟着他进了屋。进到正厅,她先向薛母问了安,然后向那位娇客点头示意。
薛母笑盈盈指着那娇客道:"这位是他姨表妹,才从扬州来。"又指着徐观岚说:"这位是礼部尚书千金徐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