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被翻红浪,皇帝几乎要沉醉在温柔乡里。
这一夜他将人按在榻上,纵情施展,好好的享用了一番,又抱入了池中,翻云覆雨,说不出的餍足。
水雾蒸腾里迷蒙了两人的面容,阿鸩靠在他的怀中,似是倦倦欲睡,连声音都几分模糊“陛下,臣有一事想要请您恩准。”
皇帝此时心情甚好,当下问道“何事”
还不待得阿鸩回答,便又补充道“若是说你想要去漠北,就不用再提了,朕不会答应的。”
阿鸩眼睫颤了颤。
兵部准备粮草终于完毕,不日将要开赴漠北,送给前线将士。一开始阿鸩返京时就想过,跟着这支队伍前行,可皇帝像是知道他念头一般,径直堵住了这条口子。
阿鸩轻声说“不是臣,是臣府上的一名侍卫,他想要出去谋个功名。”
皇帝根本不甚在意“这等小事,你自己安排也就罢了永宁侯府做不到么”
阿鸩笑了笑,在水汽里模糊不清。
皇帝以为这是他对自己表示柔顺臣服的意思,心中很是满意,当下便答应了。的确这件事微不足道,根本不用教他知晓,可阿鸩向他请求要回府与侍卫叙一叙情谊。皇帝原本并不想要放他的,不久后就要去行宫小住,可看着阿鸩十分可怜,终于是应允了。
阿鸩走出了皇宫,叶邢已经在宫门等候,扶他进入了马车。
车轱粼粼的响了一路,繁华声热闹的做了一路,他的心绪仍旧久久的未曾停歇。回到府中,与叶邢对视,阿鸩的目光中浮起了几分复杂,但是叶邢面容坚毅,没有半点退缩与犹豫。
庭院里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天光明媚的照下,撒下斑驳的光影。
阿鸩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我觉着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叶邢面容绷紧“世子,慎言。”
阿鸩笑了笑,目光中几分怅惘。
他其实听得出来,这个时候庭院里并没有人。皇帝派了一名暗卫跟着他,但大概并不知晓,那名暗卫的武功,其实并不如他高超,来的第一天就暴露了。
若是阿鸩不管不顾,拼的鱼死网破,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可偏偏他没有办法鱼死网破。
永宁侯府上这次跟随从军的只有叶邢一位,亦是阿鸩最为信重的一位,他自然是十分关心的。
阿鸩道“那你都收拾好了么”
叶邢点了点头。
便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庭院外又出现了那道绵密而悠长的呼吸,阿鸩没有点明,心知是皇帝的那名暗卫来了,便转了话头。
阿鸩上一次前往漠北的时候,根本没有告诉永宁侯府里的任何人,即使叶邢身为他的亲卫,也同样一无所知。他十分机巧的扮作了虞洛阳的亲卫混出了京城,连皇帝最初都没有察觉到。
叶邢并没有去过漠北,阿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讲着漠北的风土人情,尤其是两军交战间,一些特别要注意的地方。那都是他亲身的经历,自然十分可靠。渐渐地,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讲。
天光渐渐暗淡了,阿鸩沉吟了许久,终于再度开口“桌上有一封信,你拿着,若是遇到了难以决断的地方便将那封信拿出来吧。”
叶邢站立在他身后,无声的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终于点头。
他的嘴唇动了动,悄无声息的做出了一个口型。
一路顺风。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但应召的军士必须前往军营集合。
屋内床上还躺着一个身影,仿佛还在沉睡着,然而同一时刻,已经另外有人即将出发。
阿鸩静悄悄的离开了永宁侯府,谁也没惊动,出现在了宽阔的大街之上。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少年,满心都是建功立业的愿望,而这个时候,叶邢正代替他,躺在床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皇帝这时候已经去往了三十里外的西山行宫,根本不会出现在京中,阿鸩那一日刻意提起要为亲卫送行,为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瞒天过海,瞒过暗卫,出了京城,那便进入了自由的境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叶家满门忠烈,永宁侯老夫人年事已高,他想皇帝不会那样心狠,大动干戈。
或许有些冒险,可也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阿鸩成功了应了点名,混迹在了大军之中,他有永宁侯府的信物,自然别人敬畏三分,不会多做为难。他的脸上、手上都涂满了黄姜的汁水,令他的颜色看上去十分暗沉,如此一来,混在人群,倒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很快就要开拨,阿鸩跟随着大军,缓缓地靠近了城门。这一次其实是押送粮草,要求并不像之前那么高。
高高的城门就在眼前,他的心中已经紧张到了极致,竭力使自己平缓下来。
只要离开了京城,那便有无数的法子远遁
长长的队伍如同龙蛇,终于到了京城门外。
阿鸩心中松缓了一口气,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或许快马加鞭一路奔赴漠北,到时候再要如何自然是任凭自己施为。
就在这时候,远方“嘚嘚”的响起了马蹄声,一抹火红的神骏从远方奔来,身后更有一队精锐轻骑。他忽然听到了众人山呼万岁,齐齐拜倒下去,阿鸩心中一震,立时也跟着跪拜在地。
皇帝明明已经去了西山行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返回,竟然来到了城外。将领精细非常,连忙迎上去,却发现皇帝脸色沉沉,分明是暴风雨将来的前兆。
只听得皇帝冷冷道“叶邢何在”
将领一愣,不知道皇帝是找的谁。军中将士众多,同名同姓者也不在少数。
皇帝目光从眼前一片乌压压的人头扫过,声音低沉到了极致。
“就是永宁侯府上送来的那个”
“叶邢何在”
“叶邢何在”
“叶邢何在”
遥遥的声音传过了天际,一双军靴停在了阿鸩眼前,他跟着来人站起身体,朝着队伍外走去,心中何止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鸩的耳力甚好,加之众人静默,鸦雀无声,隔得那么远,也将皇帝的话尽收耳底。从皇帝此刻忽然现身就已经觉得不妙,再听到皇帝唤出了叶邢的名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暴露了
皇帝知道了他的谋划,居然亲自追了来。
那一瞬间阿鸩甚至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立刻将这大军远远地甩在身后,可他终究是脚步僵硬的来到了那一匹火红的神骏跟前。
火流星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似是想要上前亲昵。
见状,皇帝的眸色更是深了一分,暗暗沉沉,似有风暴在其中盘旋。
“叶邢”皇帝冷笑了一声,忽然喝道,“抬头”
阿鸩缓缓抬头,正对上皇帝暴怒之极的眼眸,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给他一匹马”
立时就有人牵了一匹雪白的骏马来,听到唏律声的一刹,阿鸩难以控制的双手发颤。
皇帝冷冷的看过他一眼,吐出两字,不再看他,策马回身,已经朝着来路奔去。阿鸩僵硬的跪在那里,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李霜行无奈道“叶小将军,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