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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Act2·缚龙

7

马蹄声急, 一路朝着西山而去。三十余里路,皇帝竟没有一次停歇。

阿鸩沉默的坐在马上, 已经不去想自己接下来的境遇, 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以至于皇帝眼下就已经知晓, 心中想的不是自己, 却止不住的担忧另外一个人。

叶邢

他总归不过是被皇帝按在身下折辱,早就已经见惯,皇帝总不会当真杀了他。

可是他的亲卫怎么办

西山行宫大开,迎接皇帝返回, 那队轻骑悉数散去,阿鸩有一瞬不知所措, 便见得皇帝回过头来。

皇帝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一双眼睛,仍旧是冰冷的。阿鸩不敢退后,只得跟着皇帝打马向前,惊起鸦雀无数, 赫然是到了一座庭院前。

砖石冰冷,烈阳骄烈, 而正有人双手被缚, 满身鞭笞,伤痕累累的跪在台阶下。

阿鸩脑中“嗡”的一声, 刹那间炸开了, 他想也不想跳下了马, 跑到了那个人身边。耳边只听得破空之声,急速袭来,他蓦地伸手,死死地拽住了那一根长鞭

“住手”

内侍瓮声瓮气道“云麾将军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阿鸩一颤,他的满手都是血迹,不知道叶邢已经被鞭笞了多久。

他双膝并地,直直的跪到了底,语调哀求“陛下,都是臣胆大包天是臣错了,求您放过他”

皇帝居高临下,那目光几许冰寒“叶鸩,看来真的是朕太过心软,教你如此肆意妄为,滥用朕的仁慈。”

阿鸩死死地跪伏在地,浑身仿佛都冰凉了下去。他听到了破空的风声,狠狠地打在了叶邢身上。

皮开而肉绽。

内侍根本就没有留手,那是把人往死里打的力度,阿鸩自己也是习武的,又哪里不会知晓。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阿鸩牙关紧咬,双目近乎于发红,他忽然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压在了叶邢之上。

只听得裂空之声,那一鞭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眉心剧烈的跳了一瞬,蓦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都死了吗”

两旁的内侍立刻上前,要把阿鸩从叶邢身旁拖开。但是这些个内侍哪里是他的对手,又心有顾忌,束手束脚,一时间,竟被他牢牢地护住了人。

正是僵持之际,皇帝突然发声,那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什么喜怒“你愿意陪他跪着就跪。”

阿鸩有一许的茫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这般好说话,但手心里全是濡湿的鲜血,放眼去皆是狰狞的伤痕,叶邢仍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忽然间,他反应了过来,连手心都在发抖。

他心底里生出了些惊恐与害怕,转过了身去,朝着皇帝一跪到底。

“此中错误,都应由臣一力承担求陛下开恩。”

若是跪下去,若是继续这般,叶邢已然伤重,即便是不再吃鞭刑,那他也会死的

灼烈的骄阳是如此的无情,炙烤过了整片大地。

阿鸩跪倒在地,背脊有多么滚烫,心中就有多么无力。

皇帝忽然翻身下马,靴底蹬地,走到了他身边。

“朕不会平白开恩。”

阿鸩眼睫剧烈颤抖起来,那一瞬间莫大的悲哀席卷过了胸腔,他仿佛听到叶邢剧烈挣扎起来,终究,缓缓地叩头。

他听到自己麻木而平静的说“臣跪谢隆恩。”

更漏声长,蛩鸣声短,冷月照寒霜。

八宝香炉中溢出了沉沉的龙涎香,阿鸩手脚蹒跚的下床,拂过了玉钩锦帐的手那般无力,连身体都没有办法支撑起,让他险些都要栽倒在了榻上。

他赤着脚,踏上了冰凉的石砖,寒意一缕缕来袭,顺着裸露的肌肤侵袭入体,可他就像不曾察觉到。

身体内部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吃力,再也没有被充盈的气息。

他感受不到他的内力了。

皇帝取出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作为放过叶邢的条件,阿鸩别无选择,只能够服下,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琉璃镜中照映出了他的面颈,雪白肌肤上一路吻痕蜿蜒而下,他怔怔的看着自己,镜中满眼春意的少年也怔怔看向他。分明就是一副被疼爱过度了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地触了触少年的眉眼,指尖里好像再没有一丝力气。

空空茫茫。

这个样子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丢失了自我,曲意逢迎,连最引以为骄傲的武功都被废掉,成为了这般,除却婉转承欢,再无一丝用处的人。

皇帝真的会腻味了他么

大概是的,或许是的吧。

这样除却容貌再也一无是处的自己,对于高高在上的君王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或许一时间为美色所惑,或许一时间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但终究会转醒。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厌倦。

阿鸩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恳求皇帝放过他,皇帝予以了他回答,不过是迷惑于姝色而已。

什么时候见过帝王有长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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