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若云回首,就见是楚凌越走了过来。
两旁围观的女子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就见楚凌越走到人群当中,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眉头微蹙,看着淮阳公主叹了口气,却是转头对姚馨月温言道:“还不快向公主道歉。”
姚馨月愣了愣,抬眼对上了楚凌越的眸子,反驳的话终究没有出口,而是垂首对着目光直直落在楚凌越背上的淮阳公主遥遥低头行礼:“公主,是臣女冒犯了,还望公主海涵不再计较。”
打也打了,对方也道了歉,可淮阳公主看起来半点也没有胜利者的威风,冷哼一声走开了。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热闹看完了,留下未婚夫妻,她们可不想围观。
习若云余光扫到楚凌越,见他随手掏出一面帕子递给了姚馨月,并同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引得姚馨月破涕为笑。
她突然便想起自己前一回发病晕倒前,楚凌越的话:“我的手段同我大哥是一样的……”
难不成,这姚馨月竟然是李代桃僵中的那个“李”?
她内心忐忑不安,此刻却无人可以商量,只能随着众人往大厅内走。
如今虽然天气还热着,毕竟已经入了秋,又是晚宴,地点便不在是之前的流香水榭,而是位于花园正中的宴会厅。
久违的见到了长公主,习若云还是有点心虚的。
她之前是以抱大腿的心态筹划许久才搭上了线,但后来听说楚二是她的干儿子,便打心里有些抵触,于是这么久都没上门来拜访过。
哪知长公主却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拉着她道:“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都病着,如今能来,可是大好了?”
不必说,自然是楚凌越同她讲的。
习若云顺势应了,聊了几句之后自有女官来安排席位。她是得了长公主青眼的,便坐在了女子这一侧的次席——首席当然是让给了淮阳公主。
毕竟就算长公主偏爱,总也大不过尊卑次序。
习若云落座之前,还盈盈向着懒得同别人攀谈,早早已经落了坐的淮阳公主行了一礼。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方才怒气的余韵,本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转头对习若云道:“哎,你是不是寄住在昌平侯府?”
声音不大,正好是只有习若云和二人身后伺候的人才能听到。
习若云点头笑道:“正是。”
反正淮阳公主是不知道楚凌越同她有牵扯,所以她也不心虚。
小公主见她不卑不亢,又特意打量了她几眼,却也不觉如何——她如今想当然地认为楚凌越更喜爱姚馨月那样看起来温婉贵气的女子,而非习若云这样纤细窈窕的类型,所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二公子平日里和那姚馨月来往的密切吗?他屋子里有多少侍候的女人?”
够直接也够粗俗。
习若云露出事不关己的神色道:“二公子不常在府中,他内院的事……我一个寄居的外人从来没打听过,至于姚姑娘,她统共也只来过府上两次,还有一次二公子刚好不在。”
她态度恭顺,说的也都是实话。
淮阳公主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在看向对面男宾的席面,只觉楚凌越的眼神总是往这边投过来,而非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姚馨月,面色这才逐渐缓和。
习若云在一旁用余光看到她略带着窃喜的神色,心道这淮阳公主还真是……好懂。
酒过三巡,因菊花早已摆在了厅堂各处,众人并不需去园子里观赏。自有想要一展才学的公子小姐开始吟诗作对,多半是以菊花为题,也有那叫人清了桌子伺候笔墨开始作画的。长公主也不拘着他们,甚至还说今儿但凡以菊花为题,所作所画夺得魁首的,她会自府库的御赐之物中挑一件好的来当彩头。
有了激励,众人便更加踊跃,一时之间,席上之人倒是一多半都在写写画画。
习若云素来不精此道,左顾右盼之间,却见对面的楚凌越面前已经铺了宣纸。
他垂眸作画,眼神随着笔尖而动,离着老远便能看到他格外纤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将平日眼中令人发寒的戾气都遮了去,看起来柔和许多。
习若云怔怔地看了一阵子,就见楚凌越突然撂下笔,抬眼便对上了习若云的视线,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很浅,转瞬即逝如同错觉,但却让习若云心头一跳。
所以楚凌越若是真心的展露笑颜是那样的么……
不过是作画而已,竟能让他这般开心?
习若云眼看着楚凌越搁下笔,转头和身边的侍从交代了几句什么便转身出去,只这片刻的功夫,面上便恢复了平日那虽然看起来和煦,眼底却仍旧冰冷的笑容。
习若云并不想追出去,她有心留下陪长公主说说话,哪知长公主却大手一挥,叫了淮阳公主过去。
淮阳公主可是心心念念想追出去的,但到底皇姑姑的话总不能不听,撇了撇嘴往上首去,眼中满是不耐烦。
习若云正看得有趣,却感觉衣袖被人拽了拽,春不见低声在她耳畔道:“小姐,您不去找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