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高墙琉璃瓦,金乌高悬,交映生辉。
骊华宫内鲛纱低垂轻荡,玉璧晕光,金粉砌墙。乍一看,近乎要和皇后的凤鸾宫媲美,极尽奢靡之风。
后宫之中,唯有独得圣宠的姜贵妃能争得如此。
殿内横陈红木雕牡丹浮纹长案,大小玉盘十数只,装的各种香料粉末。小吊铜壶在炉上小火上烤着,溢出一股不甚浓郁的梨子香。
金橘色宫装的美人儿捏着一只羊脂玉碗,用细银匙轻轻搅拌。“殿下今个考校功课如何?”
“回娘娘,殿下聪慧过人,又拔头筹。正被陛下召去了御书房,奴婢听闻绥安侯也在。”宫婢如实禀道。
姜贵妃略是一顿,“今日入宫的只有绥安侯?”
“奴婢再去探听探听。”
这番对话惹得案几旁坐吃茶的少女无意地挑了挑眉,“姐姐何必管得旁人。”
姜玉珠虽不通朝堂之事,可王家的变故却是知晓的,几家姑娘之间走得近,自然也就知道那绥安侯同父亲不对付。
她环视四周,从前可不见这么冷清,“一帮子风往哪吹就往哪儿倒的人。”
“母亲身子可好?”姜贵妃着人熄了炉火并作上手,研磨收尾,亦是将姜玉珠的话岔了过去。
“好。”姜玉珠上前好奇探看,“除了念想你没什么不好的,还说太医院的风湿膏极好,先前那一罐用完了,让我再带点回去。”
“对了,还说一切安好,让你且不用操心。”
姜贵妃神情微敛,轻轻“嗯”了声,递了一盒子过去,“闻闻。”
“好香。”姜玉珠捧着香盒轻轻嗅了嗅,眼露惊喜。一拿上就放不下了。她姐姐的这一手调香术汴京之中鲜少有人可比。
“本就是顺手做多,送你。”
姜玉珠皱了下鼻子,不在乎她那当作施舍般的说法。虽说是同母所出的姐妹,可嫡姐在她出生前就已入宫,往来自然比平常姐妹家少了亲厚。
她伸手在罐子里挑挑拣拣,拣了个金丝团福纹的香盒,“这味道……”幽幽浮沉,仿佛置身在一个奇妙幻境。不知身处何处,却是异样欢愉的。
“放下。”
伴随着一声急斥,手上一空。
姜玉珠恍恍惚惚,便见那香盒到了嫡姐手中。
姜贵妃将那几个一并归置在了黑漆木螺钿小匣中,似作无奈训斥:“这不是你个闺阁姑娘用的。”
香的用途且是多样,那分明是——助兴的。
姜玉珠骤然悟了后面颊绯红,目光却不经意又瞟了过去。这样的香,无怪嫡姐能将官家的心勾得牢牢的。
若……
“想什么呢?”姜贵妃见她杵在那,神情微微荡漾,挑眉问。
“没,没什么。”
“就你那点道行还想瞒我。”姜贵妃瞥向她,“说来,母亲先前还同我说,让我留意汴京之中适婚儿郎,好为你仔细将选。”
姜玉珠脸上浮起两团红晕,“这事你同我说做什么?羞死人了!”
“今个又没外人,不过是询你的意思,为你的归宿作考量的。你,上回见过的桓王世子如何?”
“他……他就是个酒囊饭桶!”姜玉珠顿生不满,“这事,姐姐暂不用操心了。”
“我不操心,谁替你操心。”姜贵妃拧眉。“若当初你能听我的,我在求了陛下恩准,今个绥安侯夫人就是你。”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你们自个打算。”姜玉珠冲口,就见姜贵妃陡然变色。
“你且明白,你的婚事必是由父亲做主。”听之任之,莫惹事端。姜贵妃话是未尽,意思却是传递得明明白白。
姜玉珠咬了咬唇,倔强回道,“总之我要嫁的,必定是不凡的。”
姜贵妃打量她,愈是肯定心中所想,她这妹妹长大了,有了自个心思,这样的心思却不是她该有的。久居上位不容忤逆的性子显露一二,还隐杂了一丝复杂情绪。
在姜玉珠身上才看见,她所失去的。年华与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