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是真的转身走了,脚步还挺轻快,他手里捧着那个护额的匣子,好像骑士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要献给美丽的公主似的。
虽然公主一刀能杀仨,但这并不妨碍公主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的公主”依照往常的习惯,沐浴洗漱过后就老老实实复习白天讲的书。平云君并没教过太多的东西,这种联合讲学在玄门之中还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要讲多少,怎么讲,这个度全靠自己掌握,因此平云君讲了些常识性、修习性的东西给他们,换算成现在学生的科目就是语文历史政治这类的,过后看起来也不算太难记。
裴衍青还没回来,大概是和好得不太利索、但贼心不死的玉空玠等人混出去玩了。
他今天读到一位姓任的大能,脑子又不争气地自己联想到了某位姓任的同窗,然后又发了很久的呆,他其实挺珍惜现在这种日子的,每天只要听一听课,就能听着热闹的玩闹声入眠。山上的花四季都开着,夜里灯火连绵,到处都有带着无忧无虑笑脸的弟子,天空澄澈如洗,连暴雨连绵的天气都透着蒙蒙亮。
最重要的是在穹窿山,他一回头就能看到某个人的笑脸,就算他不在,也能听见很多叫他的声音。
“阿鸣!”
“任师兄!”
“任—孤—鸣—!”
为什么要叫孤鸣呢,人明明是那样爱热闹的、活泼的,像是山上时常灿烂如骄阳的花,为什么会起这样孤高孑然的字。
如果以后他成了能名传青史的人,和他并肩的人又会是谁呢
谈知臣心里酸溜溜地,但他并没意识到这叫“酸”、“喝醋”,只是觉得刚刚畅想的一切都被打乱了,十分不爽,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和他多说两句话,否则出了穹窿山再见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他这边想着,门突然被礼貌地扣响了:“知臣在吗”
谈知臣脸色一黑,说什么来什么,机会真来了!
但他手脚和脑子却好像不长在一个躯体上,刚刚脑子喊着想见他,嘴却淡然地吐出一句:“稍等。”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袍子才神色淡漠地来开门。他没穿丝履,显着好像更加比任孤鸣矮一截似的,他见任孤鸣微笑着垂了眼看他,更加笃定下次必要穿戴整齐才能见他。
他心底的话像一片沼泽,浓稠繁茂,张嘴却只有:“有事吗”
任孤鸣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德行,入夜了谈知臣也没系冠,只用一根带子松松垮垮地挽着长发搭在背上,任孤鸣心里感叹了一句“令人羡慕的发际线”,一边掏出攥了一路的匣子道:“打开看看”
邀功的口吻。
谈知臣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打开,手上有一瞬间的迟顿——那块红色的宝石嵌在一顶精致的银护额上,做工和花样都是一等一的。
他顿了一下:“谢谢。”又破天荒地问道:“费了不少时候吧”
任孤鸣全然不识趣,一笑露出了他引以为傲的八颗亮牙:“没事没事,请别人做的,借花献佛借花献佛。”
有点娇气、有点失落的“佛”:“……”
任孤鸣还不觉警,喜气洋洋地问他:“你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想要修一修的,过几天你们走了可就没人帮你改了。”
谈知臣突然听到“过几天走了”,心下大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走不是说为期半年么”
任孤鸣也觉得没讲多久,但平云君要赶人,而且理由充分,他也觉得没什么:“这不是正好赶上金狩大比吗,让你们回家准备准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还担心走了就不知多久才能见面,眨眼间的功夫就成真了,谈知臣刚刚还宝贝似的捧着护额盒子,这会儿也不宝贝了,腾出了一只手扯任孤鸣衣袖:“我和阿裴都不能参加。”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参加能不能晚点走。
任孤鸣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那只牵着他衣袖的手,心说这算不算成功刷到了反派大佬的好感度
他顶着谈知臣哀切的目光道:“嗯这个,得同进退嘛,万万没有走一个留一个的道理,既然是为了金狩大比做准备,那就都要走。”
谈知臣顿时不太喜欢那个漂亮的护额,很想有个什么咒术能把时间倒流回刚刚任孤鸣敲门的时候。
什么狗屁机会,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耶!今天抽到不知火辽!十分高兴,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