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朋派去打听的人, 一早就来回禀了。黄婉确实从那边回来了, 除了和江家有来往外,暂时没发现与其他几大世家有什么瓜葛。黄婉所言七八成是真的,她确实是带着骨灰回来的,就埋在城西王家岗。
许蒙听得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倒没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却也很歉然地对杨大朋道:“多谢杨叔费心,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黄员外的事情弄得我等是草木皆兵。若是一家一口的事儿倒也好说, 全村寨的人都等着看着呢,生怕做错了。”
“小心无大错。”杨大朋颔首表示理解道, 又转而看向许槐道,“我说句不该我说的话。黄姑娘情况属实, 既然没有和旁人牵连, 你们不若连她一并聘请去。她毕竟是江家荐来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给人家脸面。”
许槐闻言,心下一凛,看得许蒙一眼, 忙道:“大官人提醒的极是。”
许蒙思忖须臾, 忙又问道:“以杨叔的看法, 此事如何开口”
杨大朋抚着胡须道:“日头不过柳梢,江家必然来人。”
许蒙与许槐互看一眼,彼此微微颔首,交换了意见后, 许蒙又开口问杨大朋道:“杨叔,你看我这般说可以否”
杨大朋冲他颔首道:“既然二位信我,那我就不推拒了。”
许槐忙与他客套。
许蒙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准备开口,却听杨家下人来禀报,江家来人了。
来人不光有江糖,还有江家大家长江万年。为了开酒楼的事情,他最近这段时间本是在府城呆着,知识许蒙他们来的时候,他刚好有事情回了舆山,才回来有一两日。是以,许蒙他们还没来得及见江万年呢。结果为了黄婉的事情,人家亲自上门来,许蒙和许槐都挺过意不去的。
江万年是混江湖的老手,虽是为了黄婉之事而来,却没把姿态白摆得太低,笑道:“都是家里的人不会办事儿,怎能让许家二位住在此处,一再叨绕杨老弟。”
江糖忙赔笑道:“都是我安排不到,照顾不周。”
许槐忙摆手道:“二位真是太客气了。”
杨大朋笑呵呵地道:“都是朋友,住你那里,住我这里,有何差别”
许蒙住在杨大朋处,是叶应则特意提醒安排过的。许家寨沤粪等上报朝廷的事情还未安置清楚,暂时不便过多与府城世家打交道。而江家与井家关系颇近,住在江家,当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就怕有心人捏造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许蒙当时觉得他们许家寨还不至于被府城世家看在眼里,可眼下黄员外的事情悬在心里,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听从叶应则的安排住在了杨大朋处。
许蒙隐约把事由说给江糖听了,江糖也表示理解了。如今江万年以此为借口说事情……许蒙猜测,出了黄婉这等看来不太体面妥当之事没有及时发现,还被杨大朋知道了,江万年定觉面上无光,骂过江糖办事不利之外,应该希望尽大可能地弥补这些缺漏,以免事态扩大。
许蒙当机立断,没在住处之事上费心思周旋,而是仗着年纪小打岔道:“且不说住哪里的问题。我们现在遇到天大的难题,正等着江掌故和东家出手相助。”
江万年与江糖互看一眼,见他微微摇头,并不知晓许蒙所求,咂摸下嘴道:“何事小官人尽管说。”
许蒙看了眼许槐道:“是这么回事儿。当初我们说寻个厨子,也没说清楚寻男寻女。昨天黄大厨来说,她是女儿身,要退出选拔。我们都定好她,和西城一个擅做羊肉汤的赵老翁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出了这档子事儿,就准备去府上请你们帮着说合一二。”
许槐脑子也没宕机,而是快速转动着,等他说完,忙接话道:“正愁此事呢。”
江万年没想到许蒙提出这番请求,不由得看向江糖,江糖也是懵着呢。
许蒙作出一副极其认真的姿态来,对江万年和江糖道:“二位也知道的。我们这喜宴主要是妇人。早先迟疑犹豫,是因为黄大厨男儿身,一旦出个流言蜚语的,真是难弄。我们是很认同黄大厨的厨艺的,就担心这个。没想到,瞌睡有人递枕头,顿时合了心意。黄大厨却说要免费无偿来教,这我等如何敢应承谁家的技艺学来传承下来都不容易的。”
江万年看他说得审慎,不像是开玩笑的,却怕他拿不了主意,不由得看向许槐,见许槐不停地点头,沉吟须臾道:“如此,此事交于我等便是。”
许蒙和许槐忙起身致谢,感谢了江家的大度。许蒙也没只是空口白牙地道谢,而是笑道:“还有一事,希望二位一定不要推迟。”
江万年整个面部表情都松弛下来了,这会儿又听得他这话,神情一紧,道:“请说。”
许蒙看了许槐一眼道:“我们许家寨的情况,二位也知道的。想用黄白之物感谢二位,也是没有。拎张嘴致谢,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来之前,我师父做主,给了我一个方子。他说贵府办酒楼肯定少不了开味菜,就口授了一个腌酸菜的方子。我是怕府城已经有了,拿出来白胶人笑话,特意问过井家他们也是没有的。周边也看过了,也是没有的,这才敢出来当酬谢之物。”</p>
莫说江万年了,便是杨大朋听了许蒙这话,也是一脸好奇,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许槐和许蒙身上。不过,看许槐的表情显然不知道他说方子这档子事儿,不过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也没有出言反对或者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