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宫婢仆从往来穿梭热闹非凡的永昌殿近日里格外的安静凄清。皇家子嗣不丰, 后宫又没多少妃嫔,这偌大的宫城分外的幽深寂寥,尤其是在暗夜里。
永昌殿外的老树上有寒鸦吱呀怪叫,一声声的听得人毛骨悚然。太后刘氏脚步匆匆的行进在宫道上,本就心情不好的她听到这凄厉的声音,更是发了火, “都是些死人呀,去把那扁毛畜生扑杀了!”
她身边的嬷嬷有些踌躇的劝道, “这些神鸦是太庙那边飞来的,若是扑杀了会不会冒犯到神明”
太后心中一凛, 太庙那里供奉着李氏祖先的牌位。“这些乌鸦怎么都聚集到永昌殿外来了”
“奴婢不知。”那嬷嬷看了看四周, 悄声道,“奴婢听人说, 自打皇上生病, 这寒鸦越来越多的聚集在这宫殿附近了。宫里人心惶惶的, 都在议论此事呢。”
“议论什么!”太后心神不宁, 声音更是尖刻异常。
“说,说是祖先降怒!”迎着太后盛怒的目光,那嬷嬷伏低身子跪了下去。
“一派妄言, 去查是哪里传来的流言这般多嘴多舌的奴才还不打杀了”
“太后息怒, 自打前日那事……, 宫里面到处议论纷纷,实在是无从查起。”
太后深吸一口气,前日晚上动静闹得太大, 她一时慌了手脚,直到第二日才命人严肃宫规,宫人无牌不许出入宫闱。但隔了一晚上,难保走漏风声,也不知道这些流言什么时候传到宫外。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皇上醒来,等皇上苏醒了,自然一切麻烦都有转机。想到此,太后脚步匆匆进到永昌殿。
大殿内,曼娘卸了往日的华贵钗环,正轻柔的拿湿帕为昏迷不醒的皇帝擦洗。她熬了几日,脸色憔悴,这般素着一张脸,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皇帝,倒把往日咄咄逼人的艳丽去了几分,显出清丽之姿来。
太后素来厌恶曼娘妩媚,今日见着她这副做派,态度平和了些。走到床榻前,略掀开了锦被,看皇上的面容虽然还是苍白,但不再如前两日那般面如金纸,睡得也安稳了些。
太后落座于旁,仔细询问着,“皇上今日状况怎样”
“太医说还是老样子,只维持着不恶化,还是需得想尽办法解毒。”没有皇帝这个护身符在,曼娘对上太后规规矩矩的答话。
有婢女呈上来汤药,曼娘接了过来,命人扶起了皇帝,自己端着药碗正要侍候皇帝用药。太后难得的慈母情怀大发,出声道,“让我来吧。”
曼娘只得把药碗呈给太后,自己随侍一旁。
太后看着皇帝昏迷着的样子,面上有浅浅的胡茬,显得消瘦颓废,越发的心疼。她曾经也对这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心存期待,感激的。只什么时候母子生分了呢是夫君的变心、是后宫的争斗,还是宫务繁忙,这一切的都牵扯了她太多的精力。皇儿是太子,有宫婢、嬷嬷一大堆人伺候着,谁人敢不尽兴
当年幼的他亲近她的时候,她在忙着什么一次次的不耐烦推拒,终于她又推开了亲儿,一如当年她推开夫君一般。
想到这里太后心思很乱,舀起一大勺药就喂到皇帝唇边。曼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本来昏迷着的皇帝被这滚烫的药汁烫的下意识的抽搐。
太后也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手里的药碗打翻,沾湿了裙摆,烫到了自身。
屋子里的人都吓呆了,又慌忙奔走处置,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太后郁郁而来,急急败走。
曼娘看着被遗忘昏迷在床的李承欢,有些可怜他。他因为被烫到了,下巴有些红肿,眉头也皱着。
曼娘命人送上来治疗烫伤的膏药,认真的替他打理面容,治疗伤处。嘴里下意识的说着离间太后皇帝母子感情的话,“你也是个命苦的,爹爹不疼,娘亲不爱。太后娘娘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半分到你的身上。”
兀的,曼娘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这大殿里太过安静了。她回身绕过屏风,看向门外,喝斥道,“谁在那!”
只见一穿玄衣黑袍,着羽林郎服侍却更的英武威仪的少年郎君走了进来。
曼娘面上一惊,身形却不慢,连忙蹲下行礼,口称,“见过主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承晏。他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行动间没有丝毫的凝滞,仿佛这地儿不是皇宫大院一般。
他落在床榻旁刚刚太后坐的位置上,看向这躺在龙床上,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少年皇帝。
曼娘是见识过他手段狠厉的,见他面目严肃,缀缀的不敢开口。许久之后,李承晏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与太后问的差不多,“他怎么样了”</p>
曼娘老实的重复着云云,需得解毒才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