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担心安王妃的身体,特地派奴婢两人来照看安王妃。”
“你们?”楚斐上下看了她们一眼,挑剔地道:“你们能做什么?”
“回王爷,奴婢两人在宫中时,伺候了不少嫔妃娘娘生产。”
“生产?”
楚斐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她们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日子过得□□逸,他倒是一下子忘了,好端端的,太后为何要送人过来?可不就是又想要害他了!
楚斐隐隐约约想起,上辈子,太后似乎也是用过这样的借口,说是担心阿暖,怕阿暖照顾不好自己,特地送了两个嬷嬷过来,他还感激不已,当做是太后心里头挂念着自己,如今想来,定也是没安好心。
他冷着脸站到宁暖的面前,呈保护的姿态。“本王用不着你们,你们回去和太后说,自从王妃有了身孕以来,本王便请了女医在府中,王妃身体如何,都有女医看着,多谢太后费心了。”
“这……”
两个嬷嬷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迟疑。
“太后派了奴婢两人过来,这若是贸然回去,奴婢恐怕是不好向太后交代。”
“你们如何向太后交代,本王可不管。”楚斐不耐烦地道:“本王不要你们留在府中,难道你们还要硬留下不成?”
两个嬷嬷当然不敢。
她们哪里敢触安王的霉头,迟疑再三,也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等她们走了,楚斐顿时紧张了起来,拉着宁暖就道:“阿暖,你近些日子可得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就尽管来告诉我,凡是我都替你担着。”
算算日子,慧真大师说的,阿暖的死劫可就是在这段日子了。
宁暖点了点头,也不敢大意。
两个嬷嬷回了宫中,将此事说给了太后听。
太后听完,却是沉着脸,面色难看,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后连忙将两个嬷嬷赶走,又小心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
皇后这段日子里过得不太好,连面容也苍老了许多。
太子是储君,儿子未来是皇帝,她日子过得顺心,可偏偏如今太子惹了麻烦,一下子被废了不说,连她也被皇上埋怨,前朝几位皇子争斗,连后宫之中暂停了的纠纷也重新生了出来,几位皇子的生母也开始作妖,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儿子争宠。
如今连和太后在一块儿,她也是小心翼翼的,瞧着太后的脸色,看起来也是不太好。
“皇后,你给哀家说说。”太后忽然道:“安王是不是变了。”
“怎么会呢。”皇后说:“太后娘娘您送过去的人,安王向来是不收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太后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平日里哀家也不想见到他,近些日子里,却是忽然想起来,安王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过哀家宫中了。”
皇后一愣,听太后这么一说,倒是也想了起来,的确是很久没见到安王了。
她最近被太子的事情烦着,倒是一时没有在意这个。如今仔细回想,可不只是从曲州回来以后,在那之前,安王来得就越来越少了。
“兴许是有了王妃的缘故。”皇后小心翼翼地陪着话:“安王是什么模样,太后娘娘也见着了,如今安王妃有了身孕,安王可不就是小心着,臣妾也听说了,安王可是寸步不离安王妃。”
“当真?”
“可不是嘛。”
太后沉思一番,又摇了摇头:“也不是这样。”
皇后不解。
“哀家近日想了许久,似乎是在娶安王妃之前,安王来得就少了。”因着已经过去了几个年头,太后回想起来也费了些精力。“最近哀家听皇上说起,安王又提出了一个什么安济堂,前些日子,还有个曲州,再前些日子,还有启蒙学堂,还有补助银,皇后,你说说,安王是不是变了?”
皇后一时哑然。
可不是嘛,安王可不就是变了?
原先外头说起安王时,都说他是个废柴王爷,可现在说起来的,似乎却是都在夸着安王的好。自补助银的事情起,百姓之中,关于安王的声音便逐渐往好的方向变,到了如今,可是连朝中上下都在夸安王,说安王办事得力。
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皇后一想,一时也想不明白,安王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她也知道,外头越说安王好,她眼前的太后就越不高兴。身为皇后,又抚养安王长大,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也曾经见过淑太妃几面,对于太后与淑太妃之间的事情,也了解过一些。
她一直都知道,太后对安王的溺爱并非带着好意,甚至是她,也是顺着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对安王百依百顺。
可如今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太后想要的那一种。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样?”
皇后小心翼翼地说:“依臣妾看,安王似乎也无意争什么,做的也都是对百姓有利的事情,连皇上也点头了,他想出来对这些主意,也都让三皇子得了好处,臣妾听说,安王似乎是支持三皇子的……”
说到这个,皇后还有一些遗憾。
她抚养安王长大,是受了太后的指令,可到底也是费过一些心力,若说是关系好,那也应当是太子与安王的关系最好,怎么就偏偏让三皇子得了好处?安王做了那么多事情,三皇子可是占了不少便宜呢。
从启蒙学堂的时候起,三皇子的声音就越来越高了。
原先三皇子可不起眼,太子的对手也就只有大皇子,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朝中人大多数都在支持大皇子与三皇子,三皇子竟是也和安王一样,不知不觉一下子出了头。
这对太后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三皇子的那些动作,背后都有安王的意思。”太后的眉头皱起,脸上是深深的不满:“安王何时变成了这样?”
是啊,安王又何时这般出色了?
不管安王是否想要争夺皇位,依太后看来,只要安王有一点好,她就不满意。
皇后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有了安王妃……”
安王变得越来越好,可不就是在有了安王妃以后?
娶了王妃以后,谁不知道安王把安王妃疼到了心坎里,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谁说一句安王妃不好,他便第一冲出去与人争论。先前安王妃有喜,更是大加庆祝,慧真大师还给安王妃算过命,是个好的,说不定就旺了安王呢!
为了安王妃,如今安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来了,指不定安王就清醒了过来,开始知道上进了。
可皇后也知道,这也是太后不想见到的。
果然,就听太后又不悦地道:“哀家特地送人给安王妃,他又给哀家送了回来,若说是原来的,他不满意也就算了,可哀家这回是送给安王妃,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皇后不敢吭声,垂眉敛目。
殿中安静了许久,她才听到太后缓缓地道:“安王……莫不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皇后听见自己问:“那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她还听见太后说:“安王妃,留不得。”
皇后的心猛地提起,又重重落了下来。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如何,可想想三皇子,再想想因为被废而郁郁寡欢的前太子,她又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
自打太后送了一回嬷嬷以后,宫中的人对安王府的态度忽然热切了起来。
楚斐紧张不已,凡是宫中送来的东西,要么退了回去,不能退回去的,也让人处理了,没有一样敢让宁暖经手。原先是宁暖不爱出门,如今却是他不敢让宁暖出门了,连侍卫每日巡逻王府的次数都变多了,生怕会有什么意外。
至于有人邀请宁暖出门,楚斐也一应推了,只说王妃身子不便,谁也不见,甚至连皇后相邀,楚斐都亲自进宫去推拒了她的邀请。
离宁暖生产的日子越近,楚斐就越紧张。
他甚至还让人去问了慧真大师,问问宁暖的死劫过去了没有,慧真大师传回来的话可不算是好,惹得楚斐更是忧心忡忡,每日对着宁暖的肚子叹气。
宁暖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头又是紧张,又是无奈,还有几分好笑。
“王爷这个样子,反倒是让我紧张起来了。”
楚斐的心都提了起来:“那你可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宁暖无奈:“是王爷太紧张了,依王爷的意思,每日都有女医来给我诊脉,一日要看三回,早上中午晚上都不落下,就连每日的膳食也是经过好几次检查,身旁伺候的人也都是熟悉的,王爷都恨不得万事亲力亲为了,王爷还担心做什么?”
楚斐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一日不生,我就要多担心一日他。”他叹气道:“小心一些,准是没错的,谁知道太后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哪怕是我已经将府中仔细盘查过,将可疑的人全都赶出了王府,可我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大和尚也说了,你有一个死劫,万一……呸呸呸,你可不会有什么万一。”
宁暖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太医也说了,说是我这胎正,到时候也好生的很。”
说起这个,楚斐就很担心了。
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旁边走一圈,就算是没了人为的暗害,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
他晃了晃脑袋,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赶了出去。
楚斐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忧郁地道:“别的事情,本王都能替你来,可唯独生孩子一事,却是想替你做了也不行。”
“……”
宁暖忍不住多看了他们王爷几眼。
他们王爷莫不是坏了脑袋,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想出来了?
不论如何说,安王府的紧张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在这样的紧张之中,倒是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出海的船在外头果然有了收获,得了传书回来,说是船在海山航行了很久以后,终于到了岸,竟然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家,那儿所有东西都稀罕的很。巨船出发时,也带上了他们的东西,反倒是很受欢迎,那儿流通的也是金银,他们带出去的东西,也换了不少金银回来。
尽管没找到楚斐想要的金矿,可他也知道此事不是想要就能做到的,因而也不算是太过失望。不说其他,光那些稀罕的东西带回来,也能换回来不少银子了,这可是个长期的买卖。
巨船在外头载了满满一船的东西往回开了,只是回来也得费不少时间。
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楚斐又很快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知道有一整船的货物在等着自己以后,他仿佛是见到无数银票长着翅膀朝自己飞来,一下子又忽然恢复了原先挥金如土的习惯。
他出了几次门,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许多东西,要么是给宁暖的,要么就是没出生的小世子的,将屋子里填得珠光宝气,肉眼可见之处,到处都是华贵的镶满了珍珠宝石的东西。宁暖刚开始还头疼不已,后来见得多了,竟然也渐渐习惯,偶尔薛明玉或者江云兰来看她,反倒是个个都一副被晃花了眼的模样。
楚斐满心满眼就只有宁暖和没出生的孩子,一时连外头的事情也不顾了,偶尔三皇子来寻他,他再出出主意,早朝也是再也没上过,更是许久没出现在百姓们的眼中。
百姓们还纳闷不已,却见安王府闭门谢客,而京城里头的事情一件多过一件,安王不出现,外头谈论安王的话却是少了。
这反而却如了太后的意。
哪怕是外头传出了对于自己名声不好的话,楚斐也懒得理会,只管待在府中,守着宁暖生产。
他在府中备足了女医,还有守卫的侍卫,连暗卫也藏在暗处待命,更是搜集了许多珍稀药材来等着救命,万万事俱备,只欠宁暖发动了。
宁暖发动的日子,还是在某天下午。
她照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这书也是慧真大师送过来的,是一本孤本,宁暖从未看过,看的正是入迷。而楚斐就守在她的旁边,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盘葡萄,小心翼翼地给葡萄剥皮,剥好以后,再送到她的嘴边。
宁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看向了他。
“王爷今日没有事情?”
“我早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楚斐说着,便忍不住朝她的肚子看去。如今宁暖小腹已经高高隆起,大夫也说了,就是在近几日临盆,可却是久等也等不来。楚斐紧张不已,早早便将能处理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不能处理的也推到了一边,他心里头放心不下,只等着宁暖生完了再处理。
“这葡萄合不合你的胃口?”楚斐尝了一口,顿时被酸倒了牙。“这么酸的葡萄,你也能吃得下口?”
“当初明玉也是这样的。”宁暖忍不住笑:“我那时候也惊讶,这么酸的东西,明玉竟然也吃得下,可如今我却也吃的高兴,明玉前些日子还给我送了不少酸话梅过来,我尝着也很合胃口。”
提到这个,楚斐便觉得牙更疼了。
他见宁暖吃的高兴,自己也偷偷尝了一颗,才咬了一口,便觉得自己的牙没了知觉,偏偏宁暖还吃得津津有味,好似不是同一种酸话梅一样。
楚斐又高兴起来:“先前薛明玉就生了个儿子,之前他抱到王府里来,我也看了一眼,倒是可人疼的很。”
宁暖摸摸肚子,又问:“若不是个小世子,王爷就不高兴了?”
“哪里会,若是个和你一样的姑娘,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楚斐顿了顿,又肯定地道:“但这回,一定是个小世子。”
谁让宁暖上辈子就生了个小世子呢!
虽然这辈子怀的日子不一样了,可事事都按照上辈子的路来,这辈子宁暖肚子里怀的,也肯定是个世子。
因着这样,楚斐准备起东西的时候,也全都是给男孩的。
他说起来还有些遗憾:“若是个龙凤胎就好了……”
这样他又有了世子,又有了女儿,阿暖以后也不用再受第二回苦。
宁暖摸着肚子,正要笑他,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拉住了楚斐的手。
楚斐忽然被她拉住,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顿时纳闷道:“阿暖,怎么了?”
宁暖冷静地吩咐道:“香桃,扶我去床上,王爷出去,顺便将女医叫来,对了,别忘了稳婆。”
楚斐:“……啊?”
宁暖说:“我要生了。”
楚斐:“……”
楚斐:!!!
楚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瞬,便已经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他的动作太过禁锢行,甚至一下子踢到了椅子腿,把他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楚斐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稳住了身体,他手忙脚乱地帮着香桃将宁暖扶到了床上,又想起宁暖方才交代的事情,一下子又如炸毛猫一般蹿了出去。
“快来人!王妃要生了!”